第125章 回忆篇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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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承影看上去莽莽撞撞, 其实心细得很。

不是每个人都和云含光一样,天生神童心细如发。

元承影反应比寻常孩子快得多,只是和云含光待久了, 显得特别笨。

他敏锐地发现,自从上次的事情过后,云含光和顾诗的关系肉眼可见的亲近起来。

先前还只是普通朋友, 现在在云含光的主导下,他们都能泡在一个盆里洗澡了。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元承影还帮两人准备了洗澡水。

他站在大木桶边, 问为什么不带他一起洗。

云含光看他的眼神很复杂, 就像是在看随时可能拱了自家白菜的猪。

元承影承认小皇子脱衣服准备洗澡的时候,他多看了几眼。

可他什么都没想,而且顾诗就是个小男孩,身上干干巴巴没什么可看的。

他那几眼, 让云含光有了危机感, 直接将他赶出房间。

元承影坐在门外发呆, 现在已经入冬了,天空飘着小雪。

元家枪法至阳至刚, 他穿着单衣也没觉得冷。

一片片洁白的雪花落到元承影衣服上, 他低头看了一阵,想起了小皇子。

顾诗刚来书院的时候, 身上被打的青青紫紫,找不到一块好皮肤。

现在像刚剥了壳的鸡蛋, 白嫩光滑, 再没有一丝伤痕。

元承影抚摸着手中的长枪。

有他在,从今往后谁都不能伤害小皇子,他永远都会是白净的鸡蛋。

一想到顾诗当初的模样, 元承影心里又升起怒意。

他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大皇子的帐还没算清。

自从被蛇咬过之后,大皇子就一直卧病在床。最近能下来走几步了,但去哪都需要人扶着。

元承影准备挑个时机,再抓几条冬眠的蛇,放到大皇子宿舍的房梁上。

要是能咬他最好,要不到就放出谣言。

就说大皇子是无意间招惹了蛇仙蛇神,才会被蛇盯上。

按照朝顾的规矩,惹恼了山精地仙的人会带来不幸。轻则破财消灾,重则焚烧祭神。

元承影没有云含光那么心软,大皇子死得越惨他越开心。

雪越下越大,元承影仰头望着昏暗的天空,开始胡思乱想。

为什么他的好兄弟和心上人越走越近了。

小皇子那么好,云含光会不会也喜欢上他。

要是日后他们兄弟两个,真的同时爱上顾诗,那如何是好。

他是绝不会将意中人拱手送出去的,可他又不想伤了兄弟义气。

元承影想破脑筋,也没想出什么好点子。

以往他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分给云含光一半。

怎么到了顾诗这里,他就舍不得了?

他一边想,一边随意地摆弄手中的长枪。

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不知不觉间,在雪地上写出了顾诗的名字。

元承影红着脸,将那两个字扫干净。

不远处一个过来拎着适合的丫环匆匆路过,元承影歪头看了她一阵,脑子忽然灵光一闪。

外面的姑娘又软又好看,要是云含光喜欢上女子,就不会和他抢顾诗了。

房间内,云含光正在跟顾诗聊天。

他轻轻地帮小皇子擦背,口中柔声问道:“殿下,我想”

顾诗拨弄着水花,出言打断他,“还叫殿下做什么,叫我诗诗。”

云含光有些为难,“殿下,你我关系再好,尊卑还是不能忘的。”

顾诗嘴里嘟囔了什么,云含光没听清。

他正要细问,顾诗就转身扑到他身上。

两人光着身子贴到一起,云含光脸色瞬间涨红,挣扎地想要离开木桶。

顾诗死死地抱着他,脸上带着阴谋得逞的笑容,“我们都赤膊相见了,还有什么尊不尊卑的。元哥哥都叫我诗诗,你怎么就叫不得。从今往后,我叫你含光,你叫我诗诗。你不同意,我就不松手!”

平日穿着衣服抱抱也就算了,现在肌肤相亲,云含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紧贴着木桶边缘,慌张地回道:“都依你都依你,诗诗快松手,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松手,我全都依你!”

顾诗刚想松开他,房间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是元承影等得不耐烦了,想回来喝口热茶。

一进屋,他看见自己兄弟和心上人抱在一起,脸当时就黑了。

他不明白什么是占有欲,只觉得现在心里酸溜溜的。

云含光见到他,眼睛都放光,似乎在无声地喊:‘救救我救救我!’

元承影几步走到近前,单手将他拎出木桶,拿布裹住塞到床上。

终于不用肉贴肉了,云含光长松口气。

元承影沉默地站在木通边,他皮肤本来就黑,现在脸更是黑得滴墨。

他经常和其他将领的孩子去河边玩,几个男孩光溜溜地下河抓泥鳅,打打闹闹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云含光书香门第出身,是个讲究人,死活不肯和他去泥里打滚,但他们两个也一起在温泉里泡过好几次。

元承影想不明白。

明明顾诗也是小男孩,明明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为什么现在看见顾诗和别的男孩亲密接触,他胸口会闷得厉害,难受得喘不上气。

木桶很大,现在走了一个人,又空出好大空间。

顾诗在里面扑腾两下,感觉自己洗没意思。

他仰头对元承影招招手,“水还热,元哥哥一起洗呀!”

元承影原本铁青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他留下一句‘你吃吧,我吃过了’,就落荒而逃。

顾诗茫然地歪歪脑袋。

看着好友的模样,云含光叹了口气。

对还懵懵懂懂的顾诗,轻声解释道:“他心悦你,见不得你和旁人亲近。”

心悦是什么意思,顾诗还是懂的。

他眨眨眼睛,迟疑道:“可我是皇子啊。”

云含光耸耸肩,“我和他说过了,这段感情注定会无疾而终。他脾气倔,装傻充愣不想放弃,我也没办法。”

顾诗缩进温热的水里,只露出一颗脑袋。

他还小,对情爱之事知之甚少。但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要拜堂成亲白头偕老的。

元承影是元老将军的儿子,他是皇帝的儿子。

他们两个,又怎么能成亲呢?

元承影心情不好,为了发泄情绪,暗地里给大皇子使绊子。

他身手好,总跟着父亲打猎。

大皇子屋子里蛇虫鼠蚁,就从来没断过。

哪怕护卫在门外守着,第二天一早,大皇子也能和床头的老鼠蜈蚣来个眼对眼。

折腾了一段时间,大皇子退学了。

元承影取得了初步的胜利。

但顾诗有时候睡觉,还是会被噩梦吓哭,一边往他怀里钻一边哭喊着救救他。

元承影进不了皇宫,于是去找江湖人散播谣言。

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向菩萨虔诚祈祷。愿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大皇子死无全尸。

云含光感觉元承影最近很古怪,总是送他描绘男女美好爱情的话本。

似乎是想让将他掰直,可他本来就不喜欢男人。

快过年的时候,下了场大雪。老先生身子弱,又病倒了。

上小班的三个人,一连放了三天假。

元承影带着顾诗和云含光,直奔城里的琴悦坊。

那里有很多年轻貌美的歌姬舞姬,只卖艺不卖身,名声特别好。

元承影点了头牌舞姬,让她献舞一曲。

在他的设想里,云含光看见这么美人跳舞,多多少少会影响他日后的择偶标准。

但情况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舞姬确实美艳绝伦,从她一进来,云含光就发出一声赞叹。

而他心心念念的小皇子,直接跑到舞姬面前,伸手奶声奶气地要抱抱。

看着被舞姬抱在怀里的顾诗,元承影一口干了杯中的热茶。

云含光听着小曲,看美人跳舞,玩得特别开心。

出了琴悦坊,依旧用那种火热的目光盯着顾诗。

计划失败,以后他再也不让顾诗来这个地方了。

回去的路上,顾诗跑去附近买糖葫芦。

元承影抱着长枪在一旁等他,云含光看了他半晌,柔声安抚道;“承影多虑了,我对五殿下的感情,和你对他的完全不同。朝顾昌盛了太久,让这里的人都有些骄傲自大狂妄自信。包括我父亲在内,都觉得区区外族,怎么会威胁到朝顾的根基。可如今灾祸不断,贪污腐败。将军渐渐老去,朝廷百官凋零,军中青黄不接。朝顾早就不是当初全盛时期,那战无不克无往不利一天下霸主了”

他看着提着灯笼的顾诗,“在我认识的人中,五殿下是唯一一个看清现实的人。你一定想不到他作为一个皇子,私下里和我说了什么。他说他怕自己未来有一天,会被送出去做质子。还说幸好他没有姐妹,不用担心有公主被送去和亲。他没有明说,但他知道外族终有一日会进攻朝顾,而且哪一天不会太远。”

元承影紧锁眉头,“我元家男儿还没死绝。”

云含光静静地望着他,忽然转移了话题,“承影,你觉得朝顾怎么样?”

一提到自己的祖国,元承影脸上写满了自豪,“国泰民安!”

云含光指指不远处的小巷,让他过去看看。

元承影走过去,小巷里,两个小孩抱着一只狗一动不动。

他们身上落着薄薄的一层雪,嘴唇冻得青紫。

元承影心下一紧,快步过去查看。两人一狗身体冻得僵硬,已经死去多时。

他问云含光为什么知道那里有死人。

云含光用饱含深意的眼神看他,“我不知道那里有死人,我只知道每年冬天,都会有人冻死街头。有的是从妓院逃跑的孩子、有被抢了盘缠的书生、也有家破人亡的寻常百姓。他们流落京城,死在天子脚下,这还是京城。冬天去北方看看,随便推开一家农户的门,十家有九家屋内只有僵硬的冰雕。夏天去南方看看,尸体上的蝇虫几乎能落满乡间小路。”

元承影经常离京出征,但每次都在打仗,走的也是官路。

他没见过这些景象,不明白其中缘由,“朝廷每年拨下大笔大笔的赈灾银,钱都哪去了?”

元承影身上最让他喜欢的地方,就是那蓬勃朝气,和对大好河山的无尽热爱。

云含光拍拍他的肩膀,“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尔虞我诈的事情不用你来操心。你只管好好练你的兵,读你的兵法,什么都不需要考虑。等开春了,你抽个时间去把附近的山匪缴了,没见过血的士兵上不了战场。”

元承影渐渐回过味来,不过他也没再提起这个事。

只是怼了好友的胸口一拳,压下嘴边的叹息笑骂道:“练兵的道理不用你说,我清楚得很。明年就让他们出去磨磨枪,不然就是一群绣花枕头。”

顾诗把手中的糖葫芦吃完,见他们聊完了,才颠颠地跑过去。

三人打打闹闹往书院的方向走,路过巷口时,顾诗余光扫见里面的尸体。

他脚步顿了顿,随即快步跟上两个好友。

顾诗什么都懂,但他只是一个小皇子,什么都做不了。

有时候他会想,要是自己能做皇帝,一定要让这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新年很快就到了,书院即将进入漫长的假期。

学生们要回家自学,直到明年开春,才会继续上课。

两个好友知道顾诗在皇宫有多不受宠,怕他冬天连大衣都没有,特意给他置办了一身行头。

元承影一声不吭,带着迷药跑去山上打猎。

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伤,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全是他的血脚印。

他伤痕累累,扛着虎皮出现在书院的时候,所有人都吓坏了。

老将军打死老虎倒没什么,可元承影只是个十岁的孩子。

就算虎父无犬子,也不至于勇猛成这样。

元承影盯着周围人震惊的目光,颠颠地往三人的宿舍走。

听到消息赶来的云含光,二话不说上前扇了他一巴掌。

慢了一步的顾诗窜上来,对着他另半边脸狠狠地来了一掌。

两人脸上都带着泪痕,估计是听说他去打老虎后,当场吓哭了。

元承影顶着两个巴掌印,跟两人解释,“我本来是想打个狐狸或者兔子,给诗诗做个狐皮兔皮大衣。但那些动物都没找到,我转了好几圈,只找到了这只大虫。”

顾诗抹着眼泪,冲他大吼:“所以你就和大虫打,你这个人有没有脑子啊!你要是被吃了,我去哪找你!!!”

元承影笑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我没和它正面打,我用炮仗把它驱赶到陷阱附近,等它进了陷阱被夹住腿,我就在树上放暗器。这些暗器都是江湖上那些侠客送给我的,淬了毒,好用的很。大虫被我一点点毒死,可惜肉不能要了,我只能把皮扒下来。”

云含光捂着胸口,不停地深呼吸,“你还有脸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万一哪一步出了意外,我们去这畜生肚子里找你?”

顾诗把虎皮往地上一扔,帮着大夫给他伤口上药。

元承影小声道:“伤不是大虫弄得,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头狼。它偷袭我,被我吓跑了。”

云含光紧咬着牙,“你别吓我,我受太大的刺激容易晕过去。”

元承影没敢说话,顾诗在一旁掐他腰上的肉,掐得他直求饶。

几天后云含光把虎皮送到天下第一坊,出来后,就是一套精精神神的虎皮大衣。

顾诗穿上后,像个双腿直立的小老虎,看上去特别俊。

天下第一坊还用边角余料,做了三个虎皮口袋。

云含光嘴上说着太过俗气,私下在上面认认真真地绣上三个人的名字。

分别的日子来得很快,顾诗穿着虎皮衣服,揣着虎皮口袋,和两人告别。

如果可以,他不想回皇宫,想一辈子和他们待在书院里。

临别之际,顾诗抱住云含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这么长时间过去,云含光已经习惯了,但元承影没习惯了。

他没怪云含光,就是心里忍不住冒酸水。

还好顾诗亲完云含光,又立刻跑来亲他。

元承影红着脸,摸着被亲过的地方不知所措。

他故意冷下脸,严肃地嘱咐顾诗,“我们不小了,不能随便亲人。”

顾诗对他吐舌头。

元承影没吭声,说了句等一下,便转头跑回屋子。

等在出来时,他怀里鼓起一个小包,似乎塞着什么东西。

他走到顾诗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只灰色信鸽,“险些把它忘了,我从我爹那里要来的。你带回皇宫,喂养几天让它记住你的位置。我有办法训它,你只管喂就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军府皇宫两头飞。到时候,你在皇宫也可以给我们写信。”

云含光伸出手,“我呢?”

元承影瞪他一眼,“你三天两头来我家串门,哪用得着信鸽。”

顾诗接过鸽子,又垫脚亲了他一口。

元承影涨红着脸,手中的长枪被他捏的咔咔作响。

坐上回皇宫的马车,顾诗手指轻点自己的唇瓣。

他觉得好奇怪,明明亲含光的时候,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可轮到元哥哥时,他却心跳得厉害。不仅脸上发热,连嘴唇都像着了火。

顾诗晃着脚,探出车窗和两人挥手。

他忽然想起云含光和他说过的话。

‘你和承影都还小,情之一字,尚且懵懂。有些承诺要长大之后,才能说出口。’

顾诗算着日子,他今年十岁,还要再等十年。

他抿抿嘴唇,摸摸身上的虎皮大衣,脑子里全是元承影冲他傻笑的样子。

十年后的他,会变成什么样?

怀里的信鸽咕咕的叫,顾诗对着它的小脑袋小声耳语道:“虽然要回皇宫了,但诗诗现在真的好幸福啊。你要争气,要帮我送信,不然我烤了你。”

正在梳理翅膀的鸽子,莫名感觉背后升起一丝寒意。

它歪头看向顾诗,“咕?”

顾诗对它露出灿烂的笑容,“你还没有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鸽子。我是小皇子,你比我小一辈,以后我就叫你顾二皇。作为皇家鸽子,你要努力送信。不过畜生不能入皇族,所以有外人在的时候,我只能叫你小二,正好你也是个跑腿的。”

他撸着鸽头,叹息一声,“真是委屈你了,二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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