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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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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开始经营自己的社交账号,方辰收到的约稿数量一下子多了起来。在这里,她甚至拥有了人生中第一批粉丝——不管是上传新作,还是偶尔分享创作心得或者艺术见解,这群可爱的人都会无私地给予回应。

虽然,这些回应对方辰来说不一定都是正面的,评论区时不时还会起点小讨论小争执,但她还是乐此不疲地回复每一条留言。

在虚拟世界里——她起码可以用一个绘者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存在着——这就够了。

不过,由于要兼顾去美院旁听,方辰权衡再三,还是推掉了一部分走量的低价约稿,只留下了难度大但却更有挑战性的那些精品。

因为她现在是越来越爱去蹭课了。

在专业课教室里,方辰画水彩、描工笔、雕木刻版画、接触书籍装帧,甚至还去动画系旁听了几节动画原理;而上文化课的时候,她则研究艺用人体解剖、学习透视原理、了解美术史和艺术概论——她将久未开动的脑子,一下被塞得是满满当当的。

有时候上午才听了大二的解剖课,方辰下午就又跑去蹭大三的创作原理,晚上偶尔还去选修的古琴欣赏或者陶艺班玩玩······这样一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下来,她竟也没觉得累,只嫌自己以前欠下的知识太多,所以下定决心要靠百倍努力补回来。

这天,方辰因着连续几天转钟才歇下,睡过头迟到了,就被外国美术史的老师抓了包。

“你哪个系的?怎么不说话?”

当堂的男老师大概五十来岁的样子,那头半长的花白头发一看就没怎么打理过;他眼窝深陷,皮肤沟壑纵横,身上套的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枣红色T恤,看着有点不修边幅。

看人时,他低着头,将眉毛挑的高高的,从眼镜上面的缝隙往外瞅,模样颇有些古怪滑稽。

但就是这么一个邋邋遢遢的糟老头,却让方辰的眼泪差点流出来:这不是……父亲生前的挚友,顾亮,顾伯伯吗?

方辰还记得,当年父亲自杀就是被顾伯伯第一个发现的。

“老师!她是来旁听的,不是我们本院的学生。”有水彩系的同学认识方辰,出声想替她解围,但顾亮却不领情。

“旁听?旁听就可以迟到吗?一个人晚到,两个人晚到,我这课还要不要讲了?!啊?”

“顾老师,我错了,下次……不会了!”虽然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但方辰的声音还是止不住地发起颤来。

顾亮被她叫的一愣:自己今天才临时救场跑来接手这个课,都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这姑娘怎么会知道他姓顾呢?

但看着方辰那副乖巧样子,顾亮到底是没再难为她,而是摆了摆手,放她进去了。

顾亮的课讲得是真的好。

他不需要看教材,也不需要什么课件PPT,随口问了句“之前的老师讲到哪儿了”之后就将手往讲台侧边一搁,腿前后交叉斜靠在那儿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看着顾亮兴奋投入的神情,听着他激昂铿锵的语调,方辰想起了小时候躲在房间里偷听他和父亲谈话时的情景。

那时候,方遒总是请顾亮来家里喝茶。

两个人,两杯茶,一谈一饮间,一天就过去了。

他们从拉斐尔聊到克里姆特,又从雷诺阿谈到夏加尔;什么超现实主义、荷兰画派、新古典、立体派……一个个陌生又新奇的词汇,就这么灌进了方辰的脑海里,生了根,发了芽。

后来,只要一闻到茶香,她就知道是顾伯伯来了;而现在,一看到顾亮,她就想起了父亲。

课后,方辰第一时间拿起包追上了顾亮:“顾老师!文艺复兴那段有几个知识点我没搞明白,您……现在有时间吗?”

顾亮一挑眉,有些意外,但还是耐着性子问到:

“你叫……?”

“我姓邢!你叫我小邢就可以了。”

“哦,小邢……那这样吧,我现在还要回院里开个会,你下午四点把书和资料带上,去艺术人文学院4楼办公室找我,好不好?”

方辰忙不迭点头。

后来,只要是顾亮的课,方辰就会想出各种刁钻问题拿去找他讨论,恨不得一直围着他转才好。

这么一来二去的,竟是连周继都觉出些不对来。

“小方辰,你不会是看上人家老顾了吧?那我可得告诉你,顾亮这人不好这口的。人家心里只有学术!”周继心里着急,说话的时候也懒得拿腔拿调了。

“呸!我对顾老师纯粹是敬重欣赏好么!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某狐狸眼一眯,决定帮好友探探口风:“那就好,不然我还以为你是受刺激了突然口味大变。话说我这看来看去,也没见你和哪个男的走得近点啊?难不成,你还在对之前那个什么‘肉肉’念念不忘?”

“对啊,我就是对人家还念念不忘呢。怎么,单相思犯法?”

“不犯法不犯法,特别好。”闻言,周继眼睛都笑得要不见了,他拍了拍方辰的肩膀,道:“徒儿,为师以为,坚持不懈是为人最珍贵的品质,你且保持下去,万不可放弃啊!”

“神经病吧你!”

方辰嫌弃地将周继的手甩开,又奔去艺术人文学院找顾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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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蹭课边赶稿的日子过得飞快,一转眼,方辰28岁的生日就到了。

既然是生日,当然要攒局;方辰要攒局,先找毛嘉欣。

不过,毛嘉欣前面这几个月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她隔几天就要摸黑早起去南江最大的花卉市场挑花材,然后就开始不停地跑酒店跑场地,与各种婚庆公司、供应商还有客户打交道。

就这样,她每个月还要飞一次云南采购。而国庆节期间最忙的那几天,毛嘉欣甚至创造了连续60个小时不睡觉的记录。

终于终于,打着给方辰庆生的旗号,毛嘉欣在十一月的这个淡季逮到了机会放松一下。

从中午开始,方辰就带着毛嘉欣和吴赛赛,三人一路由日料吃到烤肉,再从高街逛到百货,最后进了钱柜嗨回夜猫,只把积攒了小半年的鸡血和积蓄一下子撒了个精光,才堪堪尽了兴。

“赛酱,最近怎么没听你说那个意大利洋凯子的事儿了啊!我还等着围观你那异国豪门恋的下半集呢!”毛嘉欣喝到一半,脸色酡红,打了个酒隔儿就开始八卦。

吴赛赛听到这话,嘴一撅,将手里的酒杯重重地搁在了茶几上,道:

“别跟我提那个大猪蹄子!他妈的,老娘之前一个月飞一次欧洲,千里相会!这钱也花了人也赔进去了,你猜怎么着?人居然早就结婚了!哈哈!不过,我现在也没钱折腾这些了,这片子啊,完结了!”

“完结!撒花!”说着,毛嘉欣就将花瓶里的花都给扯了,往天上抛。

漫天花雨里,吴赛赛突然就嚎哭出声:

“爸爸没了,家没了,爱情也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他妈就是个孤魂野鬼!”

吴赛赛的父亲吴副市长,上个月刚被检方带走,到现在还没消息。也正是看着她天天窝在家里哭,方辰才趁着生日把人喊了出来。

谁知道……

不过,在她们面前哭,总好过在家独自流泪。

哭够了,吴赛赛缓了缓,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来来来,喝酒喝酒!嘿嘿。”

于是三人又嘻嘻哈哈地喝起酒聊起天来。

喝到一半,方辰的动作突然停下,那盯着某处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毛嘉欣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便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景岚。

景岚此时正和一个年轻女孩在角落的卡座里争执着什么。这女孩也是气性大,脾气上来后竟是一把将她的鸭舌帽掀了下来拿在手中,嘴里还喊着什么。

景岚表情僵硬,发狠将帽子抢了回来重新盖在了头上。然后她将帽檐压低,转身就大步离开了酒吧。

不过,如若不是景岚的帽子被人摘下,毛嘉欣此时也不会认出她来。

“方辰,方辰?你别看了,南江来来回回也就这几个场子,碰到个把熟人是很正常的事。也没人规定,要结婚的人就不能来泡吧嘛?这闺蜜吵架有什么好看的!”毛嘉欣见朋友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两人,不免有些担心地扯了扯她。

但方辰却仍是毫无反应,这下,连吴赛赛都看出点不对来:“那人是……”

“她前男友的未婚妻!”毛嘉欣压低声音,说完直叹气。吴赛赛捂了捂嘴,摇头道:“啧啧,作孽啊。”

终于,在身边两个人的轮番推搡下,方辰回了神。

但就在回神的同时,她将信用卡扔在了吧台上,丢下一句“你们慢慢玩我还有事”,便大步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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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外,景岚早已不见踪影,而蒋小茉则蹲在不远处一条巷子里抽泣。

方辰缓步走过去,递了张纸巾给她。

蒋小茉看到方辰,表情有些意外,又有些茫然。

“你和景岚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件事,你哥哥知道么?”方辰声音平静,虽然句句都是疑问,话里话外却有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我和她什么都没……”蒋小茉低下头,不敢看人。

“你不用骗我,我都看到了。”方辰蹲下了身,让自己的视线与蒋小茉平齐,“你哥哥订婚那天夜里我就看到了。你们两……在接吻。 ”

如果不是景岚今天正好穿了条短裤,露出了那个方辰曾撇到过一眼的橄榄枝纹身,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童朗的未婚妻,居然和他妹妹纠缠不清。

蒋小茉听完方辰的话,突然就凄然一笑,道:“对,我就是和景岚在一块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恶?我哥哥很可怜?”

“是的,你们很可恶!童朗他做错什么?他要是知晓你和景岚的所作所为,该有多难

受?!”方辰捏着蒋小茉的肩膀,手上不自觉用了力。

“姐姐,你错了。”蒋小茉盯着方辰,一字一句道:“我哥哥不会为此难受的。他早就知道了,他根本就……”

“小茉!你现在不是应该在美国上学么?”

童朗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方辰与蒋小茉之间的对话。

他不等妹妹回答,一把拉起她,然后几乎是用拽的将其扔进了路边的车里,嘭的一声就大力关上了门。

做完这一切,童朗似乎才终于想起来此处还有一个人。

“让你见笑了。小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喝多了喜欢胡言乱语,你不要理会她。”男人表情平静又淡定,扯谎功夫一流。

“胡言乱语?那她和景岚纠缠又是因为什么?也是喝多了?”方辰却没他这般的好定力,上前一步就要拉住男人的手,却被他躲开了。

“邢方辰。”童朗似是叹了一口气,道:“不管小茉和景岚之间有什么,也都是我的家事。跟你……有关系么?”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回到了车上,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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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辰回到邢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的事了。

书桌上果不其然放着一个礼物盒,方辰打开,发现是一条玫瑰金的手链。很好看,很合适,她也很喜欢,但……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她便毫不犹豫地将盒子收进了书桌下的抽屉柜里。

在那里面,安静地躺着十几个崭新的礼物盒子。

这都是邢觉非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钻石、名表、绝版香水、各式首饰……它们大多价格昂贵、不易购得,但方辰从来都是看一眼就收好。

其实以邢觉非的聪明,不可能不知道方辰最想要的是什么。但那些关于艺术和画画的物事,他却从来不曾送过。

不过,这也正是邢觉非聪明的地方。

从出生起,他就和邢家的未来绑在了一起;这三十年来,邢觉非享受的一切安稳与富贵,都是邢江来给与的;邢江来供他吃喝,供他出国,不遗余力地将他培养成了一名精英。

作为回报,他必须当一个合格的邢家继承人。

所以在方辰的事上,邢觉非始终不曾当面忤逆过父亲。这是知恩图报,也是审时度势。

不过,方辰依然感恩。毕竟哪怕是这样一个背负着家族命运的人,也曾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倾尽全力出手相帮过。

凌晨,再次失眠的方辰,起身拿出了包里的两本书,翻看起来。

这两本书一模一样,都是日本摄影师秋山亮二的作品集,叫《你好,小朋友》。

书很薄,但内里那几十张拍摄于中国八十年代初期的照片,却极其珍贵。

照片里的主角都是内地小朋友们的日常生活。在这名日本摄影师的镜头下,他们恣意地展示着天然的喜乐、疯狂与童真,而随着孩子们身影一起入画的那些旧时代背景,对于很多艺术工作者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素材。

在美院图书馆第一次看到这本摄影集时,方辰就起了收藏的心思。恰好,她准备接一个背景设定在□□十年代中国的画稿,这本书便是不可多得的上好资料。

不过由于出版时间久远,方辰翻遍网络,又在社交账号里进行求助,才通过热心粉丝的指引,在一家主营日本旧书的淘宝店里有了些收获。

“我们老板费了老大劲也才弄到手两本,之前3000的报价现在肯定出不了的。4000你能接受吗?能接受我就去改价。”

几近绝版的商品,老板要坐地起价倒也无从指摘。无法,方辰只得咬咬牙,用比稿费还高的价格忍痛拿下了这本书。

谁知就在昨天,她居然又收到了一本一模一样的。

快递单上的签名龙飞凤舞让人看不明白,但好在备注栏里的是机打字体。方辰这才知道,这书居然是某个“土豪粉丝”给她的生日礼物。

这……

思来想去间,深觉无以为报的方辰便打开手机发了条动态,决定拿出自己的一套原稿转发抽奖。

好歹,也算回馈粉丝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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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蒋小茉安顿到了主卧,童朗有些疲惫地窝在了客厅沙发里。

“我真的爱她!她也是爱我的!哥哥,你们不能结婚,你们······也结不了婚!我不会同意的!”

“我不懂事?我闹着玩儿?哥,我都17岁了!”

“亲爱的哥哥,你17岁时爱过的那个人,是乱来的吗?你17时爱过的那个人,你忘了吗?!”

小茉绝望的嘶吼仿佛还在耳边萦绕,童朗用手使劲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面颊,然后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也是,17岁时深爱过的人,又有谁能忘得了?

他做不到的事,也实在没脸去强求别人。

半晌,童朗拿出手机,刷到了那人新发的状态。

“回馈粉丝,转发抽原稿啦!也不知道哪个有缘人可以得到我这份心意呢?”

愁眉不展了半天的男人,就这么对着手机笑了起来:看来,那份礼物她收到了。

挺好的。

那就祝她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永远,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4000,火系码字,用碳发电。

《你好,小朋友》这种绝版书,真的超级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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