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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章 。心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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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立春,天气还是那般寒冽。花焯凑空回了趟邹平,是阴天,北风吹得天空郁漠漠的,满大街都没大有人,显得空空荡荡。缓行车从醴泉三路夹穿过去,临一家花舍门前熄了火。他要到店里去买鲜花。

花舍店头隐在两棵木棉树后面,春始时分的树木依然泛素,尖枝丫直楞楞地刺天空。

推玻璃门入店,花房里温度恰好,香气扑鼻。花焯将围脖压低,说:“给我选一束康乃馨,谢谢。”

花舍主人正从后间室用剪刀裁饰着洋桔梗,听到有人声语,住了手,微微抬起头。她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女子,面颜姣好,眉眼里散发出清澈的气息。

女主人放下剪刀,起身去花房另一角,细择出几枝品相端秀的康乃馨,忽然她转头轻瞥了一下花焯,说了句:“那个女孩答应了你吗?”

她是清晰记起了花焯,在去年秋末的一天,花焯从店里买磬所有的玫瑰花,塞满了车子后备箱。

花焯一笑,立时就懂了她所问的是谁,颇有点自嘲的声气说:“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女主人微愣住,说:“她嫁人了?”

花焯扭过身,假意看墙角的针葵,黯然说:“没有,是她已心有所属……遗憾我晚了一步。”

“没关系,谁也不能将人生过得毫无缺憾。”女主人说着说着,眼神里飘过水光潋滟的一大片的悲伤,她的语声像雨水过窗时的喃喃:“是啊,任谁都会有遗憾的,都会有的。”

花焯莫名地就失语了,不确定她薄如蝉翼的情绪是为谁而发。暖风机在咯吱响。他轻走到面朝人行路的玻璃墙边,看外头寒瑟瑟的街景,不再与她叙话。

忽然花焯心里一抖:“我是怎么了?怕说往事,避谈风月,提起她就会沉默,我……还像我吗?”

康乃馨包装入盒,花焯付完钱,走到门口,门推到半开时,他又忍不住多了句嘴:“你店的起名很诗意,‘沿溪花舍’,就好像路过了遍野的春天。”

“是吗?谢谢,店名取自于我的名字,我姓颜。”女主人款款地说,眉眼笑如歌。

出了花舍,街头的冷风吹,天色还是如浑水般。花焯开车到人工湖左岸的小区,将越野车存进地库后坐升降梯到4楼。

焯的母亲住这边,她早就烧好了几样花焯爱吃的菜,尤其在收到儿子送的康乃馨后,她欣慰地更笑了。

母亲将花儿插放在水瓶里,清芬的气息飘满房屋,颇是好闻。花焯走到起居室临窗的一边,拉开了北欧蓝的窗帘,光影在房屋里水纹波动。他能从窗里看到春始时候的人工湖,绕湖而生的柳树在冬的余威里,过于冷峻。

饭间,焯给母亲频繁夹菜,不然母亲总会将好味的都留给他,自己从不舍得夹。

花焯掇起一筷子秋葵,在齿间细嚼着,目的分明地缓缓说:“妈,你还记恨爸吗?”

妈妈迟疑了一下,好久没说话。花焯给妈妈碗里夹了菜,接着说:“妈,如果有一天,你想再成一个家了,需要有人陪伴。我会祝福你的,妈。你不用担心我,我早已经长大。”

妈妈淡淡一笑,泪水轻易就掉了下来,说:“好儿子,妈有你就足够了。”

花焯其实是懂得母亲的苦衷,她始终舍不下自己,同样也难以忘花胤给过她的美回忆。橱柜里深藏的那张泛黄照片,便是龙湘朵默相思花胤的佐证。

花焯的母亲叫龙湘朵,十六岁以前,她皆是在南国的村寨,随春风一径生长,细雨细风将她养成温细的脾气。尚不会发愁的她,怎么能想到,日后会嫁那么遥远。

龙湘朵早先有婚契的,是同沅水对岸的麻仔。麻仔幼几岁,却天然壮实,兼山歌唱的好听,为龙湘朵的母亲所心悦。定婚亲是在一个水涨发的夏季。龙湘朵还不晓得拗母亲的任何决定,长年都是乖驯的,不做声,如江头静立的水鸟一样。

春天,山坳里的竹林便绿团团了,龙湘朵携短锄去采笋,麻仔从水那头高唱起了游方歌,歌声清亮几乎飘入云端去,句子里偶尔有露骨暧昧的字眼,同采笋的女伴皆是抿着嘴笑,实则是替龙湘朵高兴。

到稻田熟了,麻仔会一大早赶到坡地去,帮衬着母女两割刈水稻。白云一朵朵堆垛在天上,风吹过田野,全是稻花的香味。麻仔是个勤劳善良的少年郎,他独自割的水稻,多过龙湘朵母女两所割的。麻仔从来是不知道惜力的。

她亦是心念他的好处,比如那天斜阳飞霞,龙湘朵默声倚在吊脚楼的窗边,望着遥远的暮云山影,便遥远地想:“麻仔是个本分人,以后在一起了,也没什么不好。”

但,日子总归不是静水,它自有它的起伏。在这年的立夏,一小支部队来大山里演练,有十几个少年兵,驻扎在山脚下的一座废园里。

废园沿溪边高出一片白墙,园子那面则是沉幽幽的竹林,当少年兵起炊做饭的时候,矮缺的一段墙头上经常挤满小孩的脑袋,个个都好奇地往里头张望。

小孩皆喜欢一个穿条纹衫的大哥哥,大哥哥长得极美丽,便是女子里也少有及他的秀气。当然了,小孩是不会以貌取人的,喜欢大哥哥,纯粹是喜欢他口袋里的糖呢。

条纹衫少年的名字怪拗嘴,小孩大都记不住,只记着他姓花,便就近捡了个戏里的人物,叫做“木兰哥哥”。他们猜思,花木兰女扮男装去当兵,大哥哥长得好看,应该也是这样子吧。

有一次,小孩子从溪边闹哄哄散去,一面嚼着糖,一面大叫着“谢谢木兰哥哥”。条纹衫少年忘了洗菜,目送小孩子渐行渐远,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开,便听见有个调皮的少女声问:“嘿,你就是花木兰吗?”

少年扭过头,见坡上来了群少女,一水的黑色裙,大多是抿着嘴嘻嘻笑颜。少年被众少女围看,倒不怎么腼腆。他不知道刚说话的少女是哪一个,便挨个地看过去,且是逮住机会细细地看,后来,他痞笑了说:“就算是花木兰,也抵不住这么多的林妹妹啊。”

听少年谈吐浮夸,众少女这才省得,平日他那静影沉璧的模样,只是内心里痞气的伪装。

幸好,寨子里长大的女孩性子活泼,不去嗔怪他,反倒觉得有趣,都咯咯地笑了,笑声就像眼目前潺湲的流水声。伊们刚从竹子林里玩尽兴,要到溪边来洗手洗脸,见少年也在,没忍住给他开句玩笑。

先前说笑的少女又说:“别光顾着看林妹妹啦,你的菜都掉水里啦。”

少年一看,菜篮子不知怎么就侧入溪水里,才洗罢头遍的青蔬全付诸流水,漂浮着向下游远去。少年倒一点儿不慌张,反而风度恰好地淡声说:“无妨,无妨。”

假若众少女没在溪边,他早就跑着追菜去了,何止是跑着,扒衣服凫溪去捞都不在话下。但此时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哪里舍得减一分一毫的风度,是故才故作淡定,其实内心里早已咬牙切齿:“我去,团长又得骂我了。”

吃午饭时,十几个士兵都干巴巴地啃着窝头,越啃越噎嗓,少年则知趣地远离众人,躲去一旁,默无声地啃起来,噎着了也不好意思发作。

众少年吞咽窝头是沙沙声,院子里忽然又起了一片叽喳声——“盐巴放哪了呢……柴这么湿,不好烧啊……哎呀,碗打碎了一个,对不起哦。”

少年从屋里不用出屋,凭耳朵就能辨认出来,如此清脆的叽喳声,像一只小麻雀,多半是洗菜时与他说笑的少女无疑了。

少女带来了一篮子鸡蛋,并有蔬菜,不等给屋里人打招呼,便自作主张生火炒起菜来。本想着露一手给那少年瞧瞧,一面嘴里叽喳个不停,一面翻炒着锅里,香味顿时飘满了园子。

见少年最后一个从屋里出来,便叫道:“花木兰,你过来,尝尝我做的炒鸡蛋。”

炒鸡蛋片刻就好,盛到盘里,黄橙橙的,少年一点不扭捏,

朵儿。

银妹,

眼里若蓄着水

挨着废园不远处有一块菜地,是龙湘朵的母亲栽的,

每回分完糖就一哄而散了,条纹衫的少年则笑笑,

少年兵给他们打招呼,小孩们就一哄而散了。

要住些时日,村委会无有多余房屋可招待,便分派到村寨里各户人家吃宿。当地人风气淳朴,有客自远方来,自是尽满了心意款待。

龙湘朵院子里只有和母亲俩人,不方便留宿男子,则每日煮些好吃食,送予别院里的士兵们享用。佬

住进了两个女娃娃兵,

后生长得极美丽,便是女子里也少有及他的秀气。及后才省得,皮囊只是他内心里痞气的伪装。起初,后生还算沉静婉约,

苗家人

傩戏。

有时候,

乏了,便去江里泅水,龙湘朵,

稻田麻仔

在山歌对唱时,龙湘朵长久低着头没有答,麻仔便往复唱着同一句:“,阿哥的家?”

女伴银妹

人们都夸赞村寨里的女孩个个如花儿一样,而龙湘朵无疑是最美丽的一朵,理该教这样勇敢善良的

本族无论男和女,骨子里都淳朴善良,不大懂得机心,

泅水过来,

麻仔

坳里多竹林,

脸因生得灵秀,沅江,贴水飞过去的鹭鸶。湘朵。寨里的刀仔麻仔。村寨,傩戏。

一九七六年的春天,风吹过一遍又一遍后,泸溪的山水清秀了,田野斑斓了。从北方城里来的知青们,被春意闹的心头发痒,都如野驹似的撒了欢,成群向油菜花地里跑去。

花玺便是知青里貌最美的,但他并没有随他们去花地里撒野,而是去了竹林里的小屋舍找龙湘朵。

平日里每到田活有歇闲时,花玺也会走好几里的山路,到山那头的龙家寨,去见龙湘朵。有时带一瓶桔罐头,有时采一大束野花。

在去向龙家寨的必经路上,有一座古老的青石桥,连月被雨气所侵染,苔藓滋长满石缝,甚至如墨汁泼出去,覆盖住大片的青石板。所以桥面有些滑脚。

过了桥,触眼便遥望见龙湘朵在用短锄采笋,春天的竹林很是青翠了,绿团团的,全铺在山坡上。

龙湘朵就有很多次撑着伞,在微雨茫茫的桥头。

龙湘朵是苗家寨里最美的

从沅水里捞出了濒旱鸭子花玺,

穆湘朵,是婺源最美的妹子。

的水田里就是从那群知青里认识的花玺,

花玺在那群少年里最显眼,俊秀

宋竹语在水田里插秧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人群里

下午,花焯打扫房间,

菜在盘子里,

将花放在副驾驶,系紧安全带,

特别看了一下那两棵木棉树,

颜溪“倒可惜了那么好的玫瑰花了都说爱情是甜的,可到头来,像暑天里的甜品,放久了就会坏了味道。”过分惆怅,

春碍,巨细靡遗,厘清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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