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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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的举办地是虞家多年前在普兰岛上修建的酒庄,几经易手后,不久前被贺隅托人又重新买了回来。

花了不菲的价格。

在重新修缮完成的第二天,贺隅载着他离预产期不远的伴侣搬了进去,并且心满意足地在一向淡漠的周暮时脸上看到了一丝较为明显的惊喜。

实在是很难得,毕竟临产的omega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周暮时在最后的一个月里保持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并不像其他第一次面临生产的omega一样出现情绪失控,但贺隅还是觉得他在紧张。

因为他自己也是一样。好像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重大战役,贺隅的心绪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不稳定过了,大概是标记原因,受了omega情绪的影响。

为了缓解周暮时的心情,最后的一个月里贺隅想方设法地转移他的注意力,从规划庄园花圃到布置儿童房,还把远在大陆的周母接了过来陪伴自己的儿子。

面对母亲的到来,周暮时的话依旧不多,母子俩的聊天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大多数时候是呆在一个房间里各自做各自的事,这也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周母最近沉迷给自己未来的小孙子手织毛衣,一坐就是一整天,而周暮时则大多数时间在看书,偶尔睡一觉,醒来时便打开终端一脸严肃地浏览着什么。周母某次好奇探头过去,发现屏幕上是一张儿童房的室内设计图。

“这是第二十七个方案,”周暮时说,“你觉得怎么样?”

周母:“……”

“之前的方案都不好吗?”

“还差一点,”周暮时打开缩略图划了一遍,每一张上都做了修改笔记,“我打算亲自改完再逐个建模分析。”

周母道:“怎么不问问你先生的建议?”

周暮时停顿了一下,朝房间门看了一眼,然后转回头淡淡道:“他审美不行。”

“……”周母沉默片刻,道,“亲爱的,我觉得你需要多休息。”

“我不累。”

“但你现在很紧张,是不是?”

“很明显吗?”周暮时揉了揉太阳穴,放下终端,分析道,“可能是受Alpha情绪的影响,我一般不这样。”

“我生你的时候,比你现在的状态要差得多,别担心,宝贝,这很正常。”

“我说过,别再叫我宝贝了。”

“抱歉,我没忍住,”周母笑了,“等你的孩子出生了,你也会忍不住这么叫他的。”

“他会有自己的名字。”

“嗯,叫什么呢?”

周暮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没商量好……得问问他。”

“可是你刚刚才说他审美不行,会不会起不好名字?”

“不会的,”周暮时摸了一下无名指,停顿片刻,用一种淡然又笃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不会的。”

**

婚礼举办在五月中旬。

周家未来的掌权人,前区政府组织委员长周暮时,和联邦军部要员贺隅的结合,无疑是一件足以轰动整个政界的大事。

尤其在婚讯传出的几个月前,周暮时才刚刚同自己的前夫,外交部副部长虞渊,结束了长达四年的婚姻——在虞家突如其来的没落之后。因而,在有心人眼里,这桩婚姻便不免蒙上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政治色彩。

不过这一切捕风捉影的猜测流言,同婚礼的两位主角都没有多少关系,婚礼的准备仍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当中。

周暮时坐在沙发上喝茶,听对面的设计师第无数次强调自己的设计理念:“红玫瑰很好,也很浪漫,我很理解贺先生的想法和审美,不过从整体角度来看呢,或许层次感会有所欠缺……”

周暮时点了点头。

设计师受到了鼓舞:“玫瑰可以作为主要元素,但不能太单一,所以最好再添加一些其他种类的点缀,这里是我的初步方案……”

对方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见周暮时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一直认真倾听不曾打断,立时信心大增,觉得布景设计得到了成功的拯救,一番阐述过后,遂充满希冀地看向面前的周暮时:“周先生,您觉得呢?”

周暮时放下茶杯:“嗯,很好。”

果然,omega的审美总是比alpha更靠谱些,设计师这么想着,确认道:“那么设计方案最后就……?”

“听他的吧。”

“好的,先……啊?”设计师勉强保持着脸上的微笑,“抱歉,您的意思是……”

周暮时已经准备结束谈话站了起来,此时难得耐心地停顿片刻,“嗯?”了一声。

“我的方案里还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的吗?”

“没有。”

“可是您刚才说听贺先生的意思……是我听错了吗?”

“没有,”周暮时道,神色十分坦然,“你的方案很好,和由他决定设计,这两者之间有冲突吗?”

“……没有。”

“那就这样吧。”

……

过了一天,设计师递交了辞职申请。

周暮时给他批了双倍酬金。

最后,婚礼前一天,庄园内的大型草坪上,如愿以偿地铺满了玫瑰。

贺隅表示很满意:“这比第一次的设计方案好多了。”

周暮时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

早晨九点,贺隅先一步到达庄园主楼的宴会厅,检查场地的准备事宜。这场婚礼举办得极其低调,邀请的来宾都是私交甚密的朋友和同事,并且杜绝了一切媒体的来访。

部分早到的宾客已经提前一天被安排在了庄园里休息,包括不少军部的战友,大校因公事无暇抽身,只好安排飞机空投来了他的贺礼,密封箱里是他私藏多年的绝版酒,还附上了额外一个月的批假。

算是一份令人惊喜的大礼了。

大厅的穹顶上是晶莹剔透的彩色玻璃,大理石柱则由成簇的玫瑰环绕,服务生正在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摆放餐品的长案,贺隅同几个提前到的来宾寒暄了几句,拒绝了几支递来的烟后,端起一杯水走到了落地窗外的露台上。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令人微醺,空气里充满着泛甜的花香,不远处的草坪上是交响乐团正在试音,管弦声回荡在上空。贺隅喝了一口水,听见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对走上露台的妇人问候了一声:“您好。”

周母今天穿着平时很少上身的礼服,脖颈和耳垂上挂着生日那天收到的首饰,看起来光彩照人。

“您今天很美,”贺隅停顿了一下,“……伯母。”

“谢谢,”周母笑了笑,“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打扮得这么隆重了。”

贺隅招了招手,让里面的服务生端来一杯果汁,递给周母,问:“暮时醒了吗?”

“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应该还在休息,你可以上去叫他。”

“婚礼下午开始,再等一会吧。”

“还有几个小时,你不心急吗?”

贺隅笑道:“我已经等了很久了,不差这一会。”

“是啊,”周母叹了口气,抬眼看他,“多久了?四年,不,现在是五年。”

贺隅沉默了。

关于他的身份,以及和虞家的关系,他没有向除了周暮时之外的任何人说明过,但也没有特意做出掩饰,包括在他的母亲面前,不须多言,这位聪明且年长的妇人显然能够看明白一些事情,只是从来不曾主动过问。

“好久不见,伯母。”

“这话你应该上次来我家做客时说,”周母的眼里露出追忆的神色,“过去太久,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

“您的记性很好。”

“我记得那天的天气也很不错,像现在一样……”

贺隅眨了眨眼睛正默默倾听,却突然像是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不由自主地侧头望去。

周母跟着回过头,看见周暮时的身影出现在大厅内侧的台阶上,刚刚绕过扶廊,正缓缓往下踱步。

她笑了笑,突然止住了话音,随手从栏杆边上的花簇里抽了一支玫瑰,插进Alpha西装前襟的口袋里。

贺隅挑了挑眉:“伯母?”

“等婚礼结束后,就得改叫母亲了。”

周母回头看了一眼正走进大厅的周暮时,转身推开落地窗,贺隅看着她慢步离开,行至大厅中央停下,和迎面过来的周暮时聊了两句,胸前的玫瑰散发清香,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下午。

在同样明媚的阳光下,他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原因,闯进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婚礼,折了一支玫瑰,坐在离场地最远的草坪边缘,听进行曲慢慢响起。

远处有西装革履的宾客三三两两地交谈着,媒体的闪光灯一刻不歇,只有这里像被隔开的静谧。他来得太早,婚礼还没开始,主角也没有出现,他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可能只是天气太好,所以在原地多坐了一会。

然后他碰巧遇见了一位年轻妇人。

当时的周母和四五年后的样子差距不大,但她那天穿着并不华丽的长裙,在儿子迈入婚姻的当天,眼圈有些泛红。

她伫立在角落看了贺隅很久,直到他朝这位陌生妇人投去视线,才略显犹豫地走了过来。

“我今天没见到小暮,他还好吗?”

她把我认错了,贺隅想。

随即又有些啼笑皆非地想:原来有这么像吗?

他露出一个毫无破绽的笑容,答非所问道:“外面风大,您不去里面呆一会吗?”

周母摇了摇头,看着他手里的玫瑰叹了口气。

贺隅眯了眯眼睛:“您看起来好像并不太高兴。”

“孩子结婚了,总难免会伤感。”

说完这句,周母又沉默了很久,贺隅便静静地站在一旁,任由身旁的妇人用复杂的眼神打量他,许久过后,正当他打算转身离开时,对方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很爱他,希望他得到幸福。”

接着似乎是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你会给他吗?”

“……”

贺隅身形一顿。

他抬起眼,目光有些飘渺地落在草坪另一头刚刚出现的omega身上,一身剪裁精致的西服,漂亮而挺拔,像阳光下稀有且易碎的宝物。

身后的妇人注视着他,贺隅突然勾唇笑了笑,回身把手里的玫瑰递到对方面前。

“会的,”他听见自己低声道,“我发誓。”

……

一阵熟悉的味道隔着空气钻进鼻腔,驱散回忆,贺隅抬起头,发现周暮时不知何时推开落地窗走上了露台。

周母已经不在大厅了,他从贺隅手里拿过水杯,喝了一口,仰头问:“她看起来有点奇怪,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

周暮时今天穿了白西装,是他平时很少碰的颜色,皮肤在阳光下愈发显得透明,抬头时眯起了眼睛。

贺隅侧身挡住阳光,伸手把omega拉到面前,替他整了整胸前的领结。

“嗯?我在问你问题。”

周暮时抬手,拽歪了贺隅一丝不苟的领带,不太高兴地追问道。

“没说什么,”贺隅按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一下周暮时的鼻尖,慢悠悠道,“只聊了聊……今天天气很好。”

**

婚礼从下午三点正式开始,经过了一番并不算繁琐的仪式后,四点一刻就进入了自由走动的时间。

从交换誓言到交换戒指,周暮时的心情都始终保持平静,毕竟同样的流程他多年前已经走过一次,只不过这一次的意义不同而已。

只不过贺隅揽着他的腰吻上来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心悸,他半睁着眼睛对上Alpha深蓝的瞳眸,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此刻强烈地往外翻涌出来。

周暮时闭上眼,抓着贺隅的领口回吻。

一吻过后,他同面前的人拉开距离,才发现贺隅弯着眼睛笑得很明显,于是周暮时侧过头,在台下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地也勾了一下唇。

仪式结束,贺隅被他那帮军部的同事拉到一旁灌酒,周暮时则和为数不多的几个同窗随意聊了两句,便端着杯子走到了角落。

没有人敢上来劝他喝酒,周暮时喝了两口苏打水,看着不远处闹成一团的Alpha们,觉得有点无趣,便把目光转向一侧的酒水台。

琳琅满目的酒瓶当中,最显眼的地方摆着一个未开封的酒盒,没人碰过,他便伸手取下来,打开盒子,里头是一个没有贴着任何标签的玻璃瓶,只瓶底刻着一串外文。

周暮时记得这是前一天贺隅从一个空投箱里取出来的一份贺礼。

贺隅把一帮已经喝趴下的人甩到身后,唤来侍应生扶人去庄园里休息,转身四处逡巡,最后在露台角落找到了周暮时。

桌上摆着一支空了一半的红酒瓶,omega靠在栏杆上,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风吹得微乱,贺隅踱步过去,叫了他一声。

周暮时回过头来,没有回应,只晃了晃手里的杯子,无名指上的银戒折射出晚霞的光。

“怎么跑出来了,困了吗?”

周暮时摇头,站在贺隅身侧,眯起眼睛看远处大片的草坪和正在修建的葡萄架,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联邦军委有贷款补贴吗?”

“嗯?”贺隅没想到新婚当天,婚礼仪式过后,爱人问的第一句话居然会是贷款,因而实打实地愣了一下,才回答:“这我不太清楚……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家产业出现资金危机了?

周暮时用一种略显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停顿片刻后道:“金钱这种事情,最好别太指望政府,未免纠葛,还是尽早还清比较好。”

贺隅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然而却更疑惑了:“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贷了款。”

周暮时的表情像是在说“别嘴硬了”,他皱起眉:“21.5亿,可不是个小数目。”

贺隅挑起了眉。

21.5亿,是他买回这座庄园的最终报价。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中介说的,原本的地价是18亿,如果我早一点知道你要买,就不会竞价到20亿以上。”

周暮时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还带了些微的不快。

贺隅沉默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载着omega来这座庄园时对方流露出不似作伪的惊喜,突然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而身旁的omega还在语重心长地劝说他还清“贷款”,话里话外是意图委婉地提供经济援助的意思,可惜周暮时实在没有婉转的天赋,之前提前装作不知的举动大概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进步了。

“……你在听我说话吗?虞渊?”

贺隅眸光一凝,看向omega眼尾泛起的一抹红,道:“亲爱的,你喝醉了。”

周暮时反应很快地回答:“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谈这个。”

他皱着眉,好像对Alpha“扯开话题”的举动感到不满,贺隅意识到,受酒精麻痹的omega变得加倍固执,他必须十分配合地解决掉这个问题,周暮时才会高兴。

“嗯,那么你觉得该怎么办呢?”

周暮时抬起手腕,打开通讯器操作了一会,片刻后,贺隅收到一条讯息,里面是一串复杂的数字指令。

“我的私人账户,权限已经对你开放了。”

贺隅笑了:“你是要养我吗?”

周暮时拧起眉,喝醉的他好像分辨不出这是个玩笑,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只是替你偿还贷款,养一个Alpha用不了这么多钱。”

贺隅哑口无言,他发现自己现在只能顺着omega的意思来,斟酌片刻后,他道:“谢谢你的帮助,但我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穷。

话到一半,被瞧出他意思的周暮时再次打断。

“结婚登记手续在三十九小时之前已经办理通过了,”他像是找到了一个不容置疑的理由,说出来的同时仿佛松了一口气,“法律规定,这属于共有财产,你没有拒绝的必要。”

“……听起来似乎是这样。”

贺隅看着周暮时的眼睛,从里面盛满的霞光里找到了自己的倒影,他抬手取下对方手里的酒杯,将杯里的残酒一饮而尽。

周暮时看着他出了一会神,然后眨了眨眼,接着之前的话道:“你如果希望我养你,也不是不可……”

贺隅控制住上扬的嘴角,执起酒瓶往杯里添了三分之一,酒液在玻璃杯壁上挂起妍丽的薄红,他突然道:“这瓶酒是你自己挑的?”

“怎么?”

“你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嗯?”

薄暮下有微风吹来,额发轻扫过周暮时眼角,有些微痒,他抬起手拂开,却忘了放下来。

那只手从额角,划到Alpha靠近的侧脸上,指尖缓缓游移,从耳后到颈侧,最后停留在对方肩上,慢慢收紧了指节。

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亮,像黑西装上停了一只蝴蝶。

被放开的时候,周暮时有点喘不上气,脸好像更红了,他扶着贺隅的肩缓了一会,执着地追问:“叫什么名字?”

贺隅伸手擦掉他唇边残留的酒液,低声回答:“亲吻暮色。”

**

贺隅没想到周暮时会喝醉。

事实上,他是第一次见到周暮时醉酒的样子,和旁人比起来,周暮时显得太过镇定了,如果不是比以往更迟钝的反应和莫名的执拗,或许没人能发现他的不正常。

在揽着omega的腰往大厅外走的时候,他甚至还能朝来往的人自如地点头示意,几乎让贺隅觉得自己的判断出了错。

直到出了主楼,四周一下子空荡下来,周暮时才像刚反应过来似的,问:“我们去哪里?”

贺隅拉着他的手,故意哄他:“带你去玩好不好?”

周暮时回头看了一眼宴会厅,犹豫道:“婚礼结束了吗?”

“没有,”贺隅说,“我们换个地方。”

从主楼到两人的卧室,有五分多钟的路程,贺隅在此刻却突然不心急了,他绕了一条远路,踩着晚霞牵着周暮时从花园里穿过,那是他自己设计的花圃。

“我们去哪里?”周暮时又问了一次。

“去家里。”贺隅回答。

周暮时环顾了一圈,眼神有些疑惑:“这里不是我们的家吗?”

贺隅笑了,随手折了一支玫瑰递给他:“是的,这里就是。”

周暮时低头嗅了一下花瓣,眼睛微微眯起,道:“我有点累了。”

贺隅闻到他身上越来越馥郁的酒香,轻声回答:“好,我们回去休息。”

两人回到卧室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低沉,走廊的钟发出规律的敲击声,贺隅抱着怀里烧红了脸的omega走进房门,没忍住,在玄关开始吻他。

周暮时在他臂弯里轻轻地挣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哼声,贺隅往房间里踱了两步,贴着落地窗把他放下。怀里人双脚触地的同时,仰头勾下了他的脖子,衔着贺隅的唇回吻。

湿热,绵长。

仲春的天气温和宜人,贺隅却觉得身上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带着浓郁的信息素穿透毛孔往外蒸发,一种急迫的侵略欲望开始慢慢占领他的脑海,随着肢体触碰沙哑地叫嚣起来。

周暮时身上的西装还没脱,领口已经被扯乱了,领结随意丢在地上,白得过分的皮肤上,那一点被酒精染上的薄红显得过于鲜艳,从眼尾,到嘴唇,好像都是一样的颜色。

他半睁着眼睛,在Alpha的挑弄下暂时忘记挣扎,发出模糊不清的低语,额头抵在贺隅颈间,紊乱的呼吸从凸起的青筋上拂过,背后抵着冰冷的玻璃,窗外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和被海水湿透的晚霞。

短暂的释放过后,周暮时稍稍恢复了一点清醒,抬手去解贺隅的领口,手指的动作难得有些笨拙,最后直接粗暴地拽下了领带。

他低头,目光停顿在Alpha胸前的玫瑰上,好像这才意识到似的,嗓音低沉地质问:“谁给的花?”

贺隅抬起他的下巴去堵他的唇,故意不答:“你猜?”

周暮时二话不说,直接咬了一口,不怎么耐烦地重复:“谁?”

“平时凶,喝醉了也凶。”

贺隅舔了舔带血的齿痕,弯着唇笑,俯身把omega扛上肩头,往卧室中央的大床走去。

周暮时一被松开放在床上,便抬腿勾着Alpha的腰翻过身来,按着贺隅的肩单手扯开衬衫领口,贺隅抚着他后颈仰头吻他,被毫不留情地躲开了。

Alpha叹了口气,支起身咬他的耳朵:“你母亲给的,不高兴了?”

他抽出那朵花,作势要扔到地上,在周暮时伸手来拦的瞬间,扣着他的手腕把人压回了身下。

鼻尖在omega的颈窝里蹭过,浸满了一整捧的信息素香气。周暮时眼里开始漫上情潮,像盛着一片烧红的霞光,而他本人似乎无所觉察,依旧用自以为冷冽的眼神不怎么高兴地瞪着贺隅,手上发力试图拿回主动权。

贺隅抬手盖住他的眼睛,收紧臂弯,用一种哄孩子的语气哑声道:“听话,不闹了。”

周暮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道:“你再说一遍?”

贺隅笑了一下,不答话,低头用牙齿咬开周暮时衬衣上残存的几个纽扣,亲吻omega白皙平坦的胸腹,周暮时的腰侧曲线紧致且流畅,如果不是腹部一道极其浅淡的疤痕,几乎看不出这是一具怀过孕的身体。

身下人挣扎的动作在贺隅吻上那道淡疤时突然安静了下来,双腿从贺隅的腰上挪开,贴着床单磨蹭了一下,周暮时偏了偏头,感受到重新落在唇上的亲吻,他在接吻的间隙含糊地问了一句:“小舟呢?”

“嗯?”贺隅揉了揉他的后颈,“小周不是在这里吗?”

周暮时推了他一把,他才正经回答:“今晚会有人照顾好他,放心。”

“我们……”

周暮时话没出口,便被按着唇堵住,眼前一亮,遮着的手掌离开了,他睁开眼,对上贺隅深蓝的眼睛。

“我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做……做什么?

恍恍惚惚的,他点了点头,大脑似乎被满室充斥的Alpha信息素蒸晕了,有一瞬间思绪空白,被贺隅牵引着抬起了腰,软下身体,接纳即将到来的入侵。

后穴被狠狠撑开的感觉让他一下子回了神,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很快,那点微不足道的痛楚就在缠绵的亲吻里融化成泡沫,被情欲彻底淹没了。

贺隅扶着他的腿进出,像以往的每一次情事一样,他们太熟悉彼此的身体了,交合像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让人从本能深处升不起一丝抗拒的欲望,仿佛他们生来属于彼此。

周暮时的视线有些失焦,视野里只剩下Alpha的一双眼睛,像某种充斥野性的兽类,长久蛰伏过后暴露掠夺的本性。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贺隅露出这样的眼神了,上一次,似乎还是在某个不太令人愉快的夜晚,他被这样一双眼睛攫住时,满心是升起的警惕和恼恨。

现在呢?

他有点……想亲吻一下这双眼睛。

身后的东西突然往里狠狠一顶,迫近生殖腔口,开始狠而重的撞击,把紧窒的甬道加倍撑开,周暮时承受不住地呻吟了几声,脸上泛起红潮,抬手依赖式地搂紧了身上的Alpha。

离最后一步只差毫厘,贺隅停下动作,理了理周暮时额前汗湿的发,看着身下人迷蒙的眼神,突然有一种趁人之危的错觉。

周暮时的睫毛被不只是汗水还是泪水浸湿了,一簇一簇的,像不扎人的软刺,贺隅强忍下长驱直入的欲望,吻了一下他的眼皮,声音很低:“我要进去,你愿意吗?”

Omega眨了眨眼睛,似乎没有听进去,夹着贺隅腰的双腿紧了紧,贴在他胸前磨蹭了一下,好像轻声说了什么。

贺隅紧握着他的腰,几乎要在上面箍出淤青来,温柔地亲周暮时的前额和鼻尖,空出一只手捏着他手上多出的另一枚戒指,语气笃定地补充了一句:“不愿意,也没有用。”

周暮时抬起了眼。

他好像刚刚才从一场迷乱的梦里睡醒,眼神里是迟来的清明,不知道是不是贺隅刚才的话终于勾起了他的警惕,褪去迷茫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冷光。

后穴里还含着Alpha的东西,周暮时的腿依旧架在他腰上,在断断续续的顶弄下发出微喘,抬手拍了拍紧箍在腰上的手臂。

贺隅松开一些力道,依旧保持着压制的姿态,低头看着周暮时的眼睛。

他此刻心底有一种微妙的紧张,连他也不知道这紧张从何而来。

周暮时把手抬起,看着上面的两枚戒指,声音又低又哑:“我们结婚了?”

“是的。”

他放下手,捏住贺隅的下巴,又问:“你是我的了?”

贺隅看着他,没有犹豫:“是,亲爱的。”

周暮时得到了答案,便不再问了,他抬臂搂住贺隅的脖子,对着他颈侧的齿痕用力咬了一口,确认归属。

Omega的腿夹紧了他的腰,后穴最深处的入口,对着灼烫的性器一点点敞开,是完完全全的接纳。

“来,”周暮时在他耳畔哑声道。

落地窗外,晚归的海鸥发出长长的鸣叫,暮光一点一点地,融化进了海洋里。

夜色静好。

谢谢谢谢大家!下一篇再见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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