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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第 1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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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韦夫人反复赞扬一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人, 卫琥一开始是不以为意的,后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舅母所说, 难道是汝南许盈?”

之前虽然反复在说许盈,但按照时下的习惯, 都是没有直接点名的。卫琥此时一语道破, 韦夫人才点了点头:“说的正是他呢,难道飞虎也听说过这‘汝南麒麟儿’?”

因为当初袁继的‘点评’,许盈‘汝南麒麟儿’的名头也传的很广。此时因为许盈风头正盛, 这个称号也再次甚嚣尘上。

卫琥知道许盈却不是因为许盈最近搞的那些事, 他原来在河东, 想要接收建邺这边一个尚未出仕的郎君的消息也很难,更何况这段时间他还在南下的路上呢!卫琥之所以知道许盈,是一年前在堂兄那里读到了许盈写的《战国论》。

《战国论》是好几年前出的书,但此时传播的慢,卫琥才知道也不奇怪。

当时堂兄笑着道:“此书之中全是雄文,难得一见!说来, 作此书者是个少年,此书成书之时作书者比飞虎你如今还要年少呢!”

虽然在势族子弟中常见所谓‘神童’,但神童依旧是珍贵的。因为堂兄的说法卫琥有了兴趣,当日就将《战国论》拿去读了说实在的,印象深刻!他甚至因此茫然——这真的是另一个少年,在比我如今还年少时的所思所想吗?

他一向自觉比同龄人聪明, 但别说想到这些了,就算是作为读者,也有挺多似懂非懂的地方。

虽然有些地方似懂非懂,但在懂的部分, 已经足够给他种种启发了!

除了《战国论》,卫琥就没接触过许盈的其他作品了。虽然有琐碎听说过许盈并没有泯然众人,在建邺很有文名,但也只是听说而已,具体的并不知晓——还是传播的问题,从建邺到河东已经够远了,再加上战乱,让许多消息根本无法流通。

卫琥抿了抿唇,没说是不是,只是道:“曾读过他早年文章,至于近来消息,是不知的。”

韦夫人笑了笑:“倒是可以多读读他作的书,你舅舅也读呢好像是叫什么《十二平均律》,因为此书,惊动了整个尚书省——我一妇人不爱那些,但也曾听他作诗‘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之句,明明再简单不过,却能让人听过之后念念不忘。”

《十二平均律》这本书成了去年祠部尚书的重要政绩,为此祠部确实忙碌了一番,而祠部正属于尚书省!就像韦训这个五兵尚书也属于尚书省一样。说整个尚书省为此忙乱了一番,倒也不算什么错。

卫珪从小就对这些不感兴趣,按照卫敏这个父亲的说法,他是‘天资平平’、不开窍!好在为人忠厚,爱护弟妹,做六房的守成家长倒也勉强。此时听到这些,也只当是耳旁风,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和卫珪不同,卫琥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等到第二日,在被长辈带着去拜访建邺城中故旧之前,问韦瑾这个表兄借了许盈写的东西。

知道卫琥对许盈感兴趣,韦瑾倒是对这个表弟多了一分亲近,非常热情地将所有有许盈作品的纸张都翻了出来。非要说的话,这类似于后世的粉丝,听说来家里的远房亲戚家同龄人,居然也对自己的爱豆感兴趣,想要借爱豆的专辑听。

那当然是无比积极的!这是安利,或者说传教的好机会啊!

虽然许盈年纪比韦瑾要小,如今只是个还没定品出仕的少年郎,但在韦瑾这里,不知不觉中已经对许盈很‘尊重’了。对此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因为身边的同龄人都和他差不多的,他只当是许盈‘非常人’!

这世上本来就有一些人,不能单纯看年龄和资历。若是一切只看这两点,那世上的事倒是简单了,一切只需要论资排辈即可!

原来他们还觉得蔡弘毅顶着荆州蔡氏显支子弟的身份,自身又是极其出众之人,给一个比自己小的人做学生,始终有些不能理解。就算是许盈再有才能,这也不能够啊!如今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了。

只会说:“若是许若冲,那倒是不奇怪了。”

“若冲有一笔好书法,去岁张府雅集,众人做了十三首螃蟹诗,若冲执笔而录。录毕,众人以为神品,这《螃蟹十三篇》已被张府收起,打算做传家宝了!我曾借过两日,真是绝妙好字!既灵巧柔韧,又有屈金断铁之风骨可惜,如今不能让飞虎你也看看。”对于自己‘专辑’不齐全这个问题,韦瑾是真的很可惜。

虽然说写字佷容易,但许盈平常练习瘦金体很少有满意的时候,不满意的习作都会烧掉。而除了练字,他平常大多用褚体,褚体当然也不差,但他只是日常写的话也和此时的读书人书法水准没有什么分别。

至于炫耀书法,往外写瘦金体作品,那更是很少的不过倒是因此弄得物以稀为贵,若是谁能得到片纸,都珍而藏之。

别的地方还看不到,大家已经肯定许盈会是个大书法家了,即使他还这样年轻。

韦瑾这里也没有许盈的瘦金体书法作品收藏,说到这个他发出了一声真情实意的叹息!

卫琥耳朵里听着韦瑾‘安利’,心思却放在了书籍上。上了去各家拜访的车,身边都带着《十二平均律》和《字源》。

说真的,这两本都是‘专著’类型,只有对相关领域感兴趣的人才能读的津津有味。至于其他人,往往很难啃下去——卫琥对这两本书相关领域并无兴趣,但他是个决定去做,就一定会坚持的人!既然打算了解许盈,就算是不感兴趣的书也要读!

最多就是读的囫囵些罢了,但不妨碍他知道许盈如今的‘思想’。

即使是《字源》和《十二平均律》这样硬邦邦的专著,也会在字里行间透露出作者的思想。这往往是不经意的,也因此是最顽固、最本真的!

几天功夫,好不容易将这两本书囫囵过了,卫琥又读许盈其他零散作品。无论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还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都足够令卫琥惊叹。

就像其他人一样,惊讶于其中灵气四溢当然有灵气了,这可是漫长历史长河里,打捞出来的‘精品’!

不过,真正让卫琥坐不住的却是许盈新作的一些散文。

此时写文章,一般都是赋,有自己的韵律要求,其中要求最严格的就是骈文。而长文不是赋,那就属于策论之流了,许盈之前的《战国论》就是多篇策论的合集。至于说散文,倒不能说没有,但很少见,此时的知识分子也没有这个意识。

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也是一种文体!只是在写作某文时不经意写成了那样。

许盈写的那些散文还属于生活小品文,这在这时就更是从来没有了——这个时代是一个‘发现自我’的年代!说的不好听一些,每当乱世,就是一个文明的一次浴火重生,很多东西这个时候就会觉醒!

此时也差不多如此。

在此时,读书人渐渐有了自我这个主体,更侧重表达自我但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到明清时那样成熟,只能说是初生萌芽阶段。这种情况下,作文写一些生活琐碎,表达一点儿‘小布尔乔□□感’,这完全超出现有水平了啊!

这个时候,文学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正式、严肃的,就算大家有娱乐性的诗歌,那也讲究雅正,并且那还是少数。要是长篇大论下来,就写点儿种树、养花什么的,这是此时的知识分子根本想不到的!

而许盈写的恰好就是这些!许盈很喜欢读明清时的一些小品文。比如说《陶庵梦忆》、《浮生六记》、《幽梦影》这类,至于文章代表,那就是《湖心亭看雪》、《项脊轩志》一类了。现代作家的小文也看得多,特别喜欢汪曾祺。

如今写的生活小品文路数也差不多,一个是写自己闲来无事在书案上养了一尾小红鱼,前后始末清清楚楚——中国古代并没有养金鱼的传统,观赏鱼一般都是鲤鱼,个头实在小不到金鱼的普遍水平。此时又驯化的不够,想在案上小容器养很有难度,中间发生了不少啼笑皆非的事。

另一个则是许盈一日和朋友出门访友之事,其实事情并不算什么。但就像是《湖心亭看雪》一样,也不过就是一件小事,却让作者写出了千古美文!看完之后不会有大喜大悲,但就是淡淡的感情萦绕在心间。

许盈的水平比不上大师,但在此时写这类文,已经是石破天惊一样的存在!相比于此时的人,他在发现‘自己’这件事上绝对是博导级别的!

读到许盈的生活小品文,读者都有一种被击中的感觉!此时恰逢自我意识开始觉醒,但还不够!而许盈的生活小品文就像是一个小小的窗口,让人看到了外面自由自在、且真实的世界!

生活小品文不用直接写情,但淡淡的感情往往是充斥于文章每一个字的,而这又恰合了每一个发现自我的人的心境,足够引起强烈的共鸣。与之相比,许盈担心的大家不能接受这种文章,那倒是没有发生。

许盈完全是后来者思维,觉得这是一种新风,肯定有不少人不能接受。却忘记了,文章以真情实感打动人,这才是最强大的武器!而且,所谓的文章种类,也不过是后来者划分的!对于现在的人来说,真的有这个意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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