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陆行川眉心一跳, 脸色微青。
初歆揉着他僵硬的肩膀，三秒钟过去……
她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逗你的，两个龙套能有什么亲密戏呀。”她轻捏他的鼻尖, “那场戏拍的是, 女主娘狠狠甩了女主爹，而且还当胸捅了他一剑。”
她不会说出来的是，其实导演最初邀请她去客串的时候, 她第一反应也是先问清楚这个角色有没有亲密戏要演。
得到否定的答案, 才放心开始考虑。
毕竟家有醋缸啊。
陆行川已经恢复正常，点头：“捅得好。”
安抚好了家里的醋缸, 初歆联系了导演，同意客串。
这整件事她本来是问心无愧的，然而第一天到了剧组，她见到了饰演女主爹的那位对手戏演员——
原深沉沉望着她：“歆儿小姐, 看来我们还真是缘分很深。”
初歆：“……”
她有点懵。
“你也转行当演员了？”
“帮朋友来救个场。”
根据原深的解释，他和这部剧的制片人是好朋友，由于原本演女主爹的演员临时辞演, 制片人觉得他形象比较合适，就请他来帮忙客串一下。
初歆审视了一下他这副俊美的混血长相……这是一部古代仙侠剧。
她好像觉得哪里怪怪的，不过没有说出来。
第一场戏拍的是女主小时候的一段故事，除了他们两个, 还有一位小演员饰演童年期的女主。
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水灵可爱, 看上去不过四五岁的样子, 竟然不哭也不闹，相当乖巧配合。
导演乐呵呵：“别看我们七七长得小，人家已经是四年戏龄的老演员, 表演经验丰富着呐。”
听他介绍这个叫“七七”的小女孩七个月大就开始拍戏了，初歆不由感慨，现在的小孩可真是厉害。
原深蹲下身，友好而诚恳地朝小女孩伸出手：“七七前辈，请多多指教。”
七七眨眨眼，抬起小手和他握了握。
然后仰着软乎乎的小脸，用同样软乎乎的普通话，跟导演评价：“这新人挺上道。”
初歆：“……”
她赶快也上道起来：“前辈，我也请多指教。”
今天初歆是下了课以后过来的，能在片场呆的时间本来也不多。导演没有安排马上开拍，说是今天就先让他们三个对一下词，然后走两遍戏，找找感觉。
尤其是让初歆和七七好好熟悉一下，毕竟后面还有几场对手戏。
等到导演宣布收工的时候，初歆已经成功和她在戏里的女儿成为了好朋友。这主要得感谢原深，他真的很会哄小孩，而且被哄的小朋友还不觉得自己是被哄了。
结束以后，七七的家长过来接她。她还十分依依不舍，一手一个拉着原深和初歆给自己亲爸妈介绍。一直出了片场，她才挥手上车走了。
“这孩子真可爱。”原深感慨。
“是啊。”初歆眼睛亮晶晶的。
“一个非常优秀的基因重组产物。”
初歆：“……”
当着人家七七的面，你可没说过这个。
原深瞥她一眼：“歆儿小姐也喜欢孩子吗？”
她没多想：“当然喜欢啦。”
“可是你……你选择跟陆行川在一起，”他十分不解，“你就没有为孩子未来的基因考虑过吗？”
初歆正要说什么，一道清冷的声线斜插进来。
“这是我和歆儿的事，与你无关。”
“陆行川？”原深挑眉，“你似乎还是对我很有敌意。”
陆行川面无表情走过来。
“现在你站的位置距离我未婚妻不足03米，你说我对你有没有敌意。”
“……”
这场面突如其来，初歆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但还是嗅到了一股修罗场的焦糊味……
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忙往旁边跨了一大步，和原深保持安全距离。
原深耸耸肩，看看初歆，又叹气看着陆行川：“做你的未婚妻，不仅得不到优良的基因，还要失去正常与朋友交往的自由。这可真是一个女孩子的噩梦。”
初歆恨不能直接上去堵住他的嘴。可在这种时候，她又不想再离原深太近……
现在，她只怕陆行川会炸。
但他没有。
他静静听完原深的指责，微勾起唇角。
“那也只有我，”他轻声一字字说，“才能给她噩梦。”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平静的水面，无论水下压抑了多少凶险波澜。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几乎在车子里沉默了一路。
回到家，初歆去换了衣服，出来就看见他仍然只是默默坐在沙发上。
她忍不住靠过去，先打破沉寂：“之前我真的不知道演女主爹的会是原深。……不然我去找导演说一下，我还是不演了吧。”
已经答应的事情又反悔，她没法不愧疚。
但是，她舍不得让他这么不高兴。
他看了她一会儿，摇头。
轻揽住她安抚，似是笑了笑：“难道因为我爱吃醋，你就什么都不做了？不需要这样，我自己可以调整心态。”
初歆听他这样说，只觉得更心疼了。
他总是事事以她为先，却把压力留给自己。
她的脸埋在他胸口，咬唇：“可是你都不发光了……”
陆行川失笑：“我又不是热带鱼，你要我怎么发光。”
初歆抬起大眼睛，不肯让他蒙混过关。
“你明明就不开心。”
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开心。
在这点上，他是骗不过她的。
陆行川知道她是想认真谈一谈，但他莫名就不想解释。
其实他完全信任她，也清楚她不可能跟原深有什么。本意更不是阻碍她正常的社交活动。
只是今天去片场接她的时候，看见她和原深一起牵着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出来。
那幅画面，太像是……一、家、三、口。
而且她当时那么开心，明显非常喜欢那个小孩子。
再加上走近时听见他们的谈话，听见她亲口说喜欢孩子，他无法心无波澜。
一个人总是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在意。
结果他就那样失去控制，在“情敌”面前幼稚地失了风度。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原深说的并没有错。
他终究是不可能给她一个那么完整的家……
她腻在他身边，安慰的手捧起他的脸，满眼满心装着他的倒影，似乎努力在从他眼睛里读出他眼下的心思。
陆行川作祟的自尊心却不允许自己多谈那些事情。
忽而，他却是一笑：“你崩人设了，要记一次罚。”
初歆愣了愣，才想起来——今天是周五。
每周五，按照规则，她应该对他保持冷淡爱答不理的态度才对。
刚才她只顾关心他，直接就崩人设了。
“可是……”
“都要当演员了，还学不会进入角色？”
初歆吐吐舌头，只好把所有关心收起来，进入这倒霉的角色。
微抬下巴，端起架子来，不看他。
他的人已经黏了过来：“我来帮你试戏怎么样？”
“不要你。”她别扭地坚守人设。
糯糯的小软音却太像撒娇。
“好，你答应了。”陆行川自动翻译，“剧本给我看一眼？”
“……”
所以她费心费力坚守人设，有任何意义嘛？
她还是把剧本找出来给他看了。
这部剧里女主爹娘虽然出场不多，不过编剧还是在他们不多的戏份里狂撒了一把狗血。
仙侠剧嘛，仙魔不两立是必备要素。所以女主的亲爹被设定成一位一心除魔卫道的正道仙尊。
当年魔教为祸凡间，仙尊下凡斩妖除魔，捡回来一个失忆的小女孩，后来收她做了唯一的徒弟。小徒弟在仙尊身边逐渐长大，不知不觉间却爱上了自己的师父。
仙尊原本是无情无欲的，但多年以来他对唯一的徒弟万般纵容，已经成了习惯。得知徒弟因为对他动情而触犯天条，他情愿自己揽下所有罪罚，剔去万年仙骨重堕凡尘，换取与她的一世情缘。
他们在凡间结为夫妻，过着简单平淡的生活。不料有一天，女孩忽然恢复记忆——原来她的真实身份是魔教教主的女儿，也就是正道口中的“魔教妖女”。当年魔教被正道覆灭，她也被封印了力量和记忆落入凡世，后来仙尊救了她，误以为她是被战乱殃及的凡人小孩。
清醒过来的魔女誓要报灭族之仇，她继续潜伏在已经失去大部分法力的仙尊身边虚与委蛇，终于骗到了当年封印众妖魔的法器。
于是魔女决定去释放被封印的众妖魔，重振魔教，血洗三界。仙尊终于发现了她的图谋，拼命阻止，可是满心仇恨的魔女已经对他毫无情意，戳破真相后干脆亲手杀了他。
在这之前，魔女和仙尊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就是女主。可怜的小女主躲在门外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从此留下了可怕的心理阴影。
女主爹娘的狗血故事，在剧中大部分都是靠其他角色的口述讲出来的。实际要拍出来的画面，主要就是两人决裂的那一场戏。
初歆给陆行川看的也正是这场戏。
陆行川扫过一眼，已经记住了全部内容。
“这剧本是不是有逻辑漏洞？”
初歆：“……”
这反应还真是不出所料。
“狗血剧就是要狗血，谁要看逻辑啊。”她努力把语气调得冷冷的，“你不演就算了。”
陆行川默了片刻。
冷不丁震惊后退一步：“心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初歆眨眨眼，入戏入得挺快的嘛，而且……演技似乎还不错？
这眼神真像剧本里写的“仙尊看着眼前日夜相处的妻子，仿佛突然间就不认识她了”。
她自己也连忙进入状态。
魔女冷笑：“你们正道当年灭我全族，你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么？”
“我……”仙尊缓缓垂下眼，“我不知你竟是魔君之女。”
魔女：“倘若知道，你定是早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仙尊：“我不会伤害你的。”
魔女：“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们这些正道伪君子的虚情假意？”她眼中含泪，却笑得无情，“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根本就不爱我。”
仙尊：“不是这样——”
魔女：“你生而为仙，无情无欲，又怎会爱我？师父，我早知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情，只因我说对你动情，你就勉强自己与我成婚。可这些年来，你可曾有一次主动亲近过我？”
仙尊怔怔抚住心口：“我的这颗心是冰雪化成，的确本不懂得七情六欲。”他怆然低眉，“可是心儿，它生出的第一个欲念，就是盼你能一生平安快乐。”
“平安快乐？”魔女仿佛听到的是三界最大的笑话，“我不会平安，也不会快乐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仙尊缓缓靠近她：“不，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你还有我。”
魔女一直摇着头后退，似哭又似笑，定定看他的眼睛。
“傻瓜，我已经不爱你了。”
本来这是下一句台词，初歆喉咙里却突然卡住了，对着他的眼神，人也僵在原地。
过了两三秒，她才勉强说了词。
那一刻，不敢看他的眼睛……
按照剧本设定，仙尊本不懂凡世情爱，如今魔女说不爱他，他也就信以为真，彻底绝望了。
绝望下的他孤注一掷，用自己已经散尽仙力的凡身挡在魔女面前，阻止她去毁灭三界。
“要我放你走，除非你杀了我。”
然后……魔女就真的杀了他。
仙尊，领盒饭成就get。
初歆手上酝酿好那把虚拟的剑，等陆行川说完这最后一句台词，就准备“杀”他了。
片刻后，仙尊抬起眼。
只听他一字字霸道地划破空气：
“你敢不爱我。”
“…………”
对于一个过目不忘的人来说，这词儿是不是错得有点离谱？
初歆愣了愣，试图抢救回来。
魔女：“……我，我就敢，你能怎样？”
本来这里还可以继续接回原来的词，然而——
仙尊根本没有接词。
他沉默了太久。
忽然，他直接把她横抱了起来。
魔女：？
“师父，你干什么？师父！”
挣扎无效，提问也无效。
他一言不发，就抱着她进了……卧室。
初歆肯定这和剧本里的情节毫无关系，因为她早就和导演讲好了，剧里不和其他男性角色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房门在他们背后摔上。
初歆后脊猛撞上床垫的时候，发觉这次他似乎不是那么温柔。
难道仙尊不应该是个温柔的师父吗？
他压迫性的气息倾覆过来，两人在咫尺间交换彼此的呼吸。
陆行川没有开卧室里的灯。外面一丝光线从门缝透进来，映成别样的痴魔，燃在他眼底。
初歆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这是在演走火入魔的仙尊？
“我能怎样？”入了魔的“仙尊”轻声呢喃，“七情六欲，男女之情，我给你就是了。”
初歆狠懵了片刻。不知何时散开的发丝，瀑布般披下来，轻勾在他衣领上。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笑着轻轻推他：“你怎么乱加戏啊。”
她这副天真懵懂的模样，根本没有任何危机意识。反而，更加刺激了陆行川骨髓里那份阴暗的冲动……
他一句一句，不容置疑。
“你休想不爱我。”
“休想离开我。”
“一辈子。”
“休想。”
初歆被他充斥占有欲的眼神锁住，有点迷糊了。
都已经脱离了剧本，他怎么还在演……
演得跟真的似的。
微弱的灵光一闪，她有些拿不定，这是在套路她？
就在刚才，她差点又要崩人设受罚了。
心底默念了三遍“今天是周五”，她努力撑住今日份的冷淡人设：“凭什么啊？我爱不爱你，难道还由你说了算？”
房间里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用一种诡异的平淡作声。
“是啊，你有太多选择了。”他笑了笑，“人心易变，永远守在原地的才是傻瓜。”
这话不知从何而来，却莫名让初歆心疼。
她不想听下去了。
也不想继续跟他演了。
“就到这儿吧。”她在他的压制下挣了挣，“你……你放开我啊。”
他认真的眸暗暗沉在黑夜里，恍若一潭深水。
“要我放你走，除非你杀了我。”
初歆无语，这怎么又接回台词去了？
眼下这姿势也不是剧本里的啊？
可他说罢，就这样一动不动，等待。
看来不把这场戏演完，他不会罢休了。
初歆只好拿着她虚拟的剑弱弱“杀”了他一下。
无奈：“可以了吧？”
然而，已死的仙尊并没有履行承诺。
他看着她的眼睛，毫无愧疚：
“骗你的。我死也要缠着你。”
“……”
初歆来不及声讨他胡乱改戏，所有抗议瞬间被他的唇给封住。
过分狂乱的吻，没有节奏，没有技巧。
只许她逆来顺受。
她失力的手指不自觉攥得太紧，在白净的床单上留下一道道抓痕。然后又被他扣住。十指交叉，掌心紧密相贴。
他们到底在演一场什么戏，她已经彻底糊涂了。
或许他就是需要这样发泄一下吧。
毕竟，今天的事情……
她闭上眼，也不多想了。
直到她感觉到——
她蓦然睁大眼睛，心跳停止。
他不是无欲无求的人，可他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
哪怕在擦枪走火的边缘，他也能用一线理智牵制自己，让她无知无觉。
可是现在……在她脊髓中掠过一阵从未经验过的惊悸。
而他静静看着她。
他已经等了那么久，本来他也打算一直等下去。
这是他的规划：直到那一天之前，她都还能用最小的代价全身而退。
逃开他，去过正常没有缺憾的生活。
至今她都还有太多选择，是他刻意为她留下的。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用了多少力气强迫自己无私。
可是今晚，当他听见她亲口说那句“我已经不爱你了”——明知是假的，他也还是受不了。
在那一刻，他明白，他根本不愿意给她别的选择。
他宁愿死，宁愿永堕地狱，也要断了她所有退路，永远纠缠她。
哪怕有一天，她反悔了，会恨他——那就让她恨好了。
无数痛彻的爱意碎在他瞳仁深处，扎进她心里……
他没有退，抚着她的发，让她重新认识他。
“我就是这样无赖，卑鄙，自私，不知羞耻。”他一刀刀对她剖开自己最深的秘密，“我爱你。”
他不会再退了。
她看见他从衣袋里取了一样东西出来，没有解释，也没有避讳她。
片刻之后，初歆自己悟了那是什么。
她终于相信这一次是真的了。
事到临头，她在害怕了。
解释不出的恐慌扩散到每一个细胞，身体只知道凭本能退缩闪躲。
他却不留给她逃避的空间，用压制性的深吻逼迫她接受。
像个不计后果的暴君，又像个溺水失智的人，只能死死纠缠住唯一一根救命的浮木。
她不知道自己在哭，直到被他吻掉她眼角的泪。
朦胧泪眼中，她也看见，一道道深红的血色在他眼底织成网。
网住那份病态的沉溺。
“歆儿，别怕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