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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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2:00
他的声音一贯的低沉,稳重,发出的每一个字都轻轻敲打在她的头顶,却犹如千斤重,慢慢沉浸在心里头。
陈迦南缓缓耷拉下肩膀,松了口气。
对面的胖子眼睛都要瞪出来了,蹭的站起来,盯着那张牌看了半天,欲哭无泪,瘫坐在椅子上。
钱小姐:“恭喜沈先生。”
沈适笑笑。
“没想到小姨的牌打的也不错。”钱小姐又道,“刚刚怎么还那么一番推让呢,害的我担心沈先生赢不了。”
陈迦南客气的弯了弯唇。
“要是真输了,小姨……”
还来劲了。
陈迦南打断道:“不会输的。”
她说这话清脆果断,沈适低头看过去。
钱小姐:“小姨怎么知道不会输?”
陈迦南:“他说的。”
这话回的巧妙。
钱小姐再强词夺理也不会傻傻问一句“他说你就信啊”,只好罢休,要笑不笑道:“您和沈先生感情真好,让人羡慕。”
陈迦南倒是笑的特真诚:“钱小姐和书记感情也好。”
沈适清了清嗓子,看向陈迦南。
副书记偏头对身边秘书说了句什么,抬头看向众人,恰逢门口乐器敲敲打打的声音又响,遂道:“好了好了,一副牌打的人都累了,我们去看看热闹吧。”
陈迦南跟着站起来,目光落在沈适身上。
他似乎并没有领会她的意思,只道:“您先请。”
陈迦南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都两点多,再不赶路晚上更不好走,她看着已经往出走的一行人,拉了一下沈适的袖子。
她咬着牙道:“你干吗?”
沈适微微侧头,余光里有两个人进来,把胖子那俩兄弟带了出去,他低声道:“盯着他俩,把车留下。”
陈迦南一脸雾水:“真要车啊?”
沈适看着她眼神特别无辜的样子,那一瞬间他很想刮一下她的鼻尖,硬生生忍住了,低沉道:“想回家就照我说的办。”
陈迦南倒吸一口气,气急。
沈适轻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车里等我。”
他说完随后走了出去,留下陈迦南原地想发火。她手抄口袋,看着那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想起他刚刚镜片背后的目光,深沉狭长。
陈迦南正要走,被身后一道声音拦住。
钱小姐走上前,道:“小姨要喝杯茶吗?”
陈迦南脚步一顿,偏头,看了一眼身边这个高跟鞋丝袜短裙的女人,留着长长的头发,身上的皮草看着就价格不菲。
见她没说话,钱小姐道:“他们男人谈事情,我们去喝茶吧。”
陈迦南懒的搭理:“我还有事。”
“现在能有什么事儿啊?”
陈迦南皱眉。
“喝一杯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这是我家,你也别见外,你是沈先生的小姨,那也是我的小姨。”
陈迦南:“……”
“虽然我比你大几岁,可辈分在这。”钱小姐似乎还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叫你小姨,你不会生气吧?”
陈迦南目光一抬,淡笑:“不会。”
钱小姐道:“你看着年纪小,或许是亲戚的缘故,其实你和沈先生性格蛮像的,冷冷淡淡又让人觉得很厉害。”
陈迦南鲜少听到这话,不禁一怔。
“我听说沈先生以前有个女朋友。”钱小姐适可而止,问的恰到好处,“不知道小姨有印象吗?”
陈迦南:“他有很多女朋友。”
钱小姐笑了笑:“你一定和我说笑吧,沈先生虽然女伴很多,可他承认过的就一个,好像是姓陈来着,只是可惜,缘分没到。”
陈迦南垂眸,淡淡道:“是吗。”
“这么看来,沈先生挺长情。”
陈迦南直中要点:“你喜欢他?”
“见过他的女人很难不动心。”
这话说的也直接。
陈迦南没兴趣再耽搁,朝庭院外看了一眼,道:“那可能要伤你心了,真对不起啊钱小姐,我侄子现在不喜欢女人。”
她说完走开了,留下钱小姐一脸懵。
走到门口,陈迦南再回头,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感慨。沈适这个男人看着不像拈花惹草的人,可他身上有种致命的迷人。
她在门口环视一眼,看到胖子那哥俩。
街对面停着那俩北京现代,胖子左看右看,似乎有些想开车走的意思,贼眉鼠眼,不像是个会真的守承诺的人。
陈迦南吸了口气,径直走了过去。
她直接伸出手:“愿赌服输。”
胖子撇撇嘴,有些不甘心,道:“早上的事算我对不住,妹子,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行吧?”
陈迦南看着面前这人,丝毫没有心软:“对不起,我记仇。”
胖子半天没有说话,冷笑一声,偏头看向一侧,从兜里掏出钥匙丢给她,一个眼神都没给就走了。
陈迦南把玩着钥匙,回了自己那辆车。
她不是个心肠有多好的人,或许是性格里有些自私,她不喜欢为别人考虑,这样总是会活的轻松一些。
外婆说:“善良的人活的都累。”
陈迦南不愿意做那样的人。
她在车旁边等了一会儿沈适,还不见他出来,正打算自己上车,目光无意识的一扫,发现汽车四个轮胎都……塌陷了?!
陈迦南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瞬间醒悟。
身后的鼓队忽地敲打起来,戏台也唱起了京剧,婉转悲伤的调子听的人感怀,可这场子里,大多数人都笑的很热闹。
陈迦南找了个台阶坐下,偏头看那热闹。
她记得前两年沈老夫人去世,沈家也只是很低调的发了个丧,有媒体拍到他低着头穿着黑色西服站在墓碑前,那天京阳还下着大雨,他打着一把黑伞,萧条落寞。
那是陈迦南鲜少的一次看见他的消息。
说出来挺奇怪,她并没有那种消愁解恨的感觉,只是看见他的背影,觉得难过,从此以后,他便是孤身一人。
有时候一觉醒来,好像还是西城那个早晨。
太阳很好,有鸟儿在院子里啼叫,屋顶的猫跑过来翻跟斗,最后停在窗台,朝他们窗子里望。
那时他们刚做完爱,他在清晨的光线里看她。
“演出还有几天结束?”他问。
“两三天。”
他会看着她说:“完了随我回京阳吧。”
她故意问:“干吗跟你回,我有手有脚。”
他总是一副温和的样子,笑笑说:“是,我跟你回。”
难得有那样柔和的画面,她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又往枕头深处靠去,只是轻轻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他说:“我们养只猫吧。”
她静静听着。
他说:“房东的猫不错。”
窗外微风拂过,撩起窗帘。
他说:“过些日子我大概会很忙,有事情我会叫老张去接你,等我忙完,到过了年,梨园的花就该开了,明年带你看梨花。”
像是一个庄重的承诺一样。
陈迦南至今都不敢想起那个清晨的一切,风也温柔,阳光也温柔,他穿着居家睡衣,靠在床上,对她说着今后打算,也给了她一个看得见的时光等候。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慢慢下起了雨。
陈迦南从思绪里走出来,轻轻摸了摸脸颊,湿湿的,她很快清醒,从遐想中抽离,目光一抬,愣住。
沈适正朝她走了过来。
有点恍惚,有点迷离。
沈适远远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就往地上一坐,头发披散在肩头,仰着脖子,眼神比他见过的每一次都清澈。
直到他走近,陈迦南才回过神。
沈适:“看我做什么?”
她没动,就那样坐着,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轮胎坏了,是他们弄的吗?你怎么不告诉我?”
沈适笑了:“一下子问这么多,我要回答哪个?”
陈迦南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随便。”她说,“你说完了?”
“说完了。”
“我们可以走了?”
“可以。”
陈迦南掏出钥匙递给他。
沈适:“扔了吧,不需要。”
陈迦南:“…………”
沈适:“我们要的是轮胎。”
陈迦南:“…………”
他们互相对视,目光里似乎都有些期许。
沈适:“还有要问的吗?”
他目光太诚恳,她差点沦陷。
陈迦南直愣愣地:“你怎么知道一定会赢?”
戏台子上的京剧腔浓烈厚重,有着历史的古韵,唱的是一出折子戏,四郎探母。唱腔字正腔圆,韵味十足。那腔调和着小雨落下的声音,衬得此刻,有些萧索。
只听他开口:“想知道?”
陈迦南等着他下一句。
小雨里,沈适说:“一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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