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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第 160 章【含110000营养液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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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在星夜出发。

除了被留下看守幼崽的兔子, 剩下六头大狼一次性出动,它们向西北侧奔跑,目标是往往会吸引很多驯鹿和马鹿的夏季猎场。

谷地狼群已经很久没有挑战巨型猎物了。

松树场狼群离开时带走了十字鼻母狼,然后是胖胖和胆小鬼的先后出走, 目前狼群里只剩下三头公狼, 四头母狼和三只小狼, 碰到小的野牛群还好, 要是碰到大的那个, 估计不仅杀不了牛,还得被牛反过来追着跑。

所以它们的策略很稳健。

有鹿吃就吃鹿,没鹿吃往山上走一点还能去捉羊,实在不行还可以杀杀小型猎物, 坚持一下, 鲑鱼季就要到了。

反正夏季和秋季还有野果吃。

有些狼群在果实成熟的时节甚至可以做到食谱中超过50都是浆果, 肉从主食降为辅食,不得不说, 狼真的是很有适应力的动物。

谷地狼群在树林边缘停顿了一会儿。

安澜本想超过速度最快的小调皮上去指引狼群, 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动作, 几秒钟后,莫莉妈妈超了上去,像往常一样跑在了狼群的首位。

母狼王放开了交/配/权,放下了管理权,却没有因此停止用狩猎经验指引它的孩子,这一举动不仅能大大提升狼群的狩猎效率, 也能给它自己带来便利。

夜色把草甸映成了海。

奔跑,奔跑,不断地奔跑, 无需思考的重复动作给了安澜很多时间去复盘今天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觉得前景像被蒙在一层雾里那样,无论怎么看都看不清。

数分钟后,狼群在狭角发现了一头马鹿。

凭借长时间以来的狩猎默契,六头大狼有序地散开,从不同方向包围向这头马鹿,并成功地在下坡处截住了它,完成了一次击杀。

这场狩猎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可是它发生的时间点比较特殊。

一些灰狼在进食前没有意识到阿尔法狼已经改变了,直接上前去撕咬肉块,直到宽耳母狼忽然停住动作,它们才纷纷停下,多少有些无措地相互对着眼神。

说来好笑,在宽耳母狼看向安澜之前,她自己都没想到不同阿尔法狼可能会对进食顺序有不同看法这回事。

除了针对欧米伽狼,第一任公狼王从来没有在饭桌上给普通成员做过规矩,母狼王成为首领之后延续了这个传统,现在安澜当然也不会做出任何改变。

所有家庭成员可能都想不到,它们的阿尔法狼嘴里吃着鹿肉,心里却正在为刚才狩猎时的糟糕表现而感到后悔呢。

整场狩猎中她都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

现在想想,但凡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其他灰狼就有可能因此受伤,猎物也有可能因此逃脱,从而使狼崽没有东西吃。

换作平时肯定已经有成员要表达不满了。

不过今天大家其实都有点自顾自地在走神,因为都在走神,所以都没发现其他成员的异样。

权力更迭是狼群中能发生的最大的事。

对那些有志于在繁/殖季节争夺交/配/权的个体来说,老首领退位,新首领上位,权力结构完全改变,一切都要重新洗牌,它们也要调整策略,做出新的反应。

单说群中的母狼。

宽耳没心思吗?

似乎也不是这样。

早在安澜还是一头欧米伽狼的时候,宽耳母狼就表现出过对□□权的渴望,也屡次因为这一渴望和母狼王与十字鼻母狼作对。

后来安澜在几次战斗中展现了自己的战斗力,也表现出了在狼群中的威望,宽耳母狼或许觉得自己胜算不大,这才慢慢的熄了这个心思。

与其说是熄灭,不如说是蛰伏。

宽耳母狼还没有雄性盟友。

如果权力交接时它独自站出来表达不满、挑战权威,可能会面对母狼王、安澜和黑狼的三重打击,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

可距离繁/殖季节还有很长时间。

假如在那之前领地里出现一头雄性外来客,没有被及时驱逐出去,并且能成功看对眼,它就有很大可能会发起挑战,寻求交/配/权。

这是宽耳母狼的情况。

那么,小调皮又有没有心思呢?

安澜认为它肯定是有的。

这头母狼也三岁多了,因为从小到大表现得强势,狩猎技巧和战斗能力也过得去,在家族中的地位绝对不低。

今年胖胖和胆小鬼都离开了,它却没有离开,说不定就是察觉到母亲力不从心,想要赌一赌成功上位的机会。

科学家们曾经观察过许多狼群,在阿尔法狼因为年老让出了交/配/权后,同性别的高等成员就会相互竞争,引发打斗和驱逐。

三头母狼之间的姐妹情是真实存在的,但天性使然,其他两头母狼对繁衍后代的渴望也是天然存在的,并不会因为有感情就消失。

没有发起挑战,归根结底是没有合作者。

再加上公狼王总有点不服气,要是它放弃母狼王,转而选择宽耳母狼和小调皮中的一个,那么立刻就可以形成一对新的配偶关系/合作关系。

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这也是接下来几天,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里,必须要去解决的问题。

成为阿尔法狼有利有弊。

安澜并不是不想要权力。

经过上次寒潮那件事,她充分认识到只有把权力把握在自己手中才能在危机关头帮助狼群,才不用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大狼一个个去送死。

可问题是权力再好,也要拿得住。

她待在阿尔法的位置上只能搞事业,交/配和生崽都是苦差事,先别说能不能跨过去这道坎,也别管对身体的伤害,就是这些问题都没有,真去生了,一年没一只没两只的,肯定要心碎,何苦来哉。

当了阿尔法狼却不想要交/配/权……

这像话吗?

诚然她可以把交/配/权下放给新的贝塔狼,但也要接受接下来几年里血缘纽带逐渐向这对父母狼倾斜的事实,一个狼群中存在两极,到时候又是麻烦。

想到这些事就觉得要自闭。

安澜这边烦得险些把地面刨出一个大洞,母狼王那边却是春风满面,摆出一副卸下重担一身轻松的样子,日子越过越滋润。

一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来,等大家回到暂栖地,后面几天,这种轻松就慢慢地体现出来,并且被所有家庭成员感觉到。

首先是吃得好睡得香。

原本每隔几天就有一天要放哨,对本来就衰弱下去的身体来说是个负担,现在只要一到午睡时间,莫莉妈妈总是第一个闭上眼睛打呼噜,眼看着干枯的毛发都显得丰润了不少。

其次就是操心少了。

不管是公狼王想跟黑狼打架,公狼王想去打兔子,三头母狼中暗潮涌动,还是出现入侵者,从前它要管的事现在都不太需要管,可以稳坐泰山,脸上写满了“不知道”,“不懂”,“别找我”。

安澜盯着狼际关系盯到头晕,回头一看自家老妈坐在边上一边舔毛一边摸鱼,时不时打个哈欠,尾巴在地上扫个不停。

这不是看热闹是什么?

放在人类社会里,简直就是个退休后每天搬着小板凳边磕瓜子边听家长里短八卦新闻,闲不住的时候还要拿着扇子去跳广场舞的婆婆。

安澜拿老妈一点办法也没有。

前任母狼王退得那么彻底,她也只能自强起来,用曾经多次担任首领和大家长的经验来思考。

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公狼的秩序问题。

公狼王是不甘心退下来的,这一点它也表现得很明显,不管在吃饭的时候还是在睡觉的时候,哪怕只是大家在玩耍的时候,它都仍然会去强调自己的权威,试图压服其他两头公狼。

举个例子。

权力更迭后三天,大概是为了缓和狼群里有点古怪的凝滞气氛,在胆小鬼走后就接替了它的工作和地位变成狼群中较底层成员的兔子开始活跃起来,试图帮助大家改变心情。

欧米伽狼最大的作用就是缓和狼和狼之间的关系,如果它和其他成员关系还不错,那么就可能主动发起一些玩耍请求,通过玩耍消耗掉灰狼的力气,也消耗掉它们的负面情绪。

那天兔子也是这么做的。

它在睡完觉后伸了个懒腰,走到黑狼边上伏下了前半个身体,摇摆着后半个身体,请求它和自己进行追逐游戏,口中还发出半开玩笑的程度很轻微的“挑衅”声。

黑狼平时不太喜欢玩耍。

去年也就是鲑鱼季的时候它和安澜玩了几次,然而这回兔子这么殷切,它也不好驳人家的面子,在被邀请了两次之后就抖抖毛,眼看是准备要参与到追逐中去了。

结果还没等它开始跑动,另一头狼就跑起来了。

公狼王憋着的一口气全被兔子激发了出来,在听到它发出近似“挑衅”的声音之后一秒钟都等不下去,就像一道闪电般从黑狼身边掠过,一头撞到了兔子的腰上。

可怜的兔子当即被撞飞出去。

腰部对灰狼来说是很脆弱的,它被撞出去之后就躺在地上,一只前爪撑着地面,后爪在空中胡乱抓着,不断地想抬起前半边身体,尾巴因为疼痛硬得跟铁棍一样。

最让其他狼无法忍受的是兔子因为受伤发出的叫声,那像小狗被踢到一样的呜咽声对其他灰狼来说是个巨大的刺激源,刺激程度仅次于小狼崽因饥饿寒冷或者受伤病痛所发出的叫声。

安澜惊呆了。

其他灰狼也惊呆了。

叫声就是信号,而这个信号在持续不断地告诉它们有家庭成员受到了伤害,使它们变得焦躁不安,而且这幅画面也给了它们很强的即视感——

当年安澜和十字鼻母狼就是因为对方在一场追逐玩耍中进行偷袭打起来的,那一场战斗之后,十字鼻母狼被从权力中心驱逐出来,而安澜则成为了新的贝塔狼。

年长的灰狼都记得清清楚楚。

事实证明,被怒气和不甘支配,人会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狼也会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若是实力和势力无法构成压倒性的优势,那么往往就会为这些举动付出代价。

下一秒,黑狼走了过来。

这可能是它第二次流露出这么生气的神情,耳朵向前倾斜,整个鼻子都皱成一团,锋利的牙刀完全露在外面,舌头不停的舔舐着刃尖。

公狼王在玩耍邀请中做出这样的干涉举动和偷袭动作,不仅仅是要把兔子踩到脚底,无形之中也是在扇黑狼的脸。

这要是放在半年前,或许它就忍了。

因为等级摆在那里,贝塔狼本来就该对阿尔法狼表示臣服,可现在公狼王已经不算是个完整的阿尔法狼了,母狼王摘下王冠,它的王冠便也跟着一起化为尘埃。

黑狼是安澜的盟友。

之前按兵不动很大可能是因为没准备好。

它的情况和安澜类似,想的东西一定也差不多——

要是被架成阿尔法要怎样收场?

等他们俩退下来的时候狼群除了同辈就是非直系后辈,没有父母狼身份做保护,又曾经是掌权者,下场肯定不会很好。

不如摸鱼。

可是它的性格一贯如此:不会主动去挑衅别人,但在受到过分的践踏时也不会坐视不管,尤其今天这情况还牵扯到了兔子。

兔子可以说是它看大的。

这头灰狼虽然胆子小,总是战战兢兢,草木皆兵,但它在鲑鱼季曾有过很好的表现,在家族需要战士时也屡次站了出来,现在还想着主动活跃气氛,大家都看得到,也许它也很快就能摆脱从胆小鬼那里传到的地位了。

所以黑狼认为它必须要对公狼王的举动作出回应。

安澜看出了这份决心。

作为盟友,或者其他灰狼眼中的配偶,她完全可以直接参与到将要发生的战斗中去,但她能感觉到这不是一场需要她来帮忙的战争。

黑狼沉稳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山。

它深吸一口气,胸腔向外扩张,原本就伟岸的体型因此变得更加庞大,几乎把公狼王整个压在了留下的阴影里。

这是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这也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机会。

只要今天能把公狼王彻底摁下去,就能一劳永逸地终结狼群中的不安定状态,至于变成阿尔法狼之后该怎么办……那都是将来的事了,而且也将成为公狼王无法再插手的事。

安澜完全理解并支持它的想法。

兔子在挣扎起来之后就缩成一团,看到场中的对峙,它犹豫片刻,耳朵转过来转过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向前去助阵,看到安澜这一番动作,它便也跟着站定。

两头母狼宽耳和小调皮同样没有动弹。

它们在对峙刚形成时有一些蠢蠢欲动,但因为这场冲突并非发生在交/配季节,此时此刻那微微的躁动还没有足够的煽动力,不足以让它们上去和公狼王站在一起。

令人惊奇的是母狼王也没有动作。

它在作出退下来的决定时有没有考虑过这对公狼王会造成什么影响呢?是不是在它看来儿子和女儿们比这位“续弦”更加重要呢?或许它觉得前任公狼王更加优秀,更加可靠,也更加值得支持,同后来者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

安澜不知道。

此时此刻她只能旁观。

没有半点预兆,也没有半点试探,黑狼和公狼王就像两颗撞在一起的行星那样战到了一起,锋利的牙刀像匕首一样朝着对方身上的要害部位刺去。

第一击落空了。

黑狼顺势站稳立场,向侧面倾斜,用肩胛狠狠地撞向了对方的肩胛,形成一次角力。它的四只脚爪死死抓着地面,为自己提供强有力的支撑,想要通过压制将对方挤到地上。

这并不是两头公狼第一次发生冲突。

黑狼非常明白,公狼王也非常明白,它们两个之间存在着一定的体型差距和战力差距,所以在黑狼开始把体重压上去的时候,公狼王试图采取一种新的战斗手法来争取优势。

它看过十字鼻母狼和安澜的战斗,

通过恰到好处的后退可以使对手失去平衡,露出可趁之机,然后就可以再发动大举进攻,将对方一次性击倒,咬住关节或者喉咙。

问题是它能想到的事情,其他狼也能想到。

公狼王才刚刚开始往后退,堪堪流露出一点这样做的迹象,早有准备的黑狼就将前倾的身体缩了回来,不仅没有因此踉跄,反而立刻重新蓄力,顺着敌人向后向下退缩的势头,猛地向前——

牙刀像闪电一样飞出。

还没等公狼王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股突然出现在后颈上的刺痛就把它的进攻节奏全部打乱了。

黑狼趁此机会全力下压。

它的后爪蹬到几乎要离地,身体危险地前倾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通过牙刀传递到了敌人身上。

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

借此机会直接将它压伏,最好造成一些伤害,让它今天,明天,将来的千千万万天,都不敢再发动向今天一样的袭击和挑战。

这一举动无疑获得了成效。

公狼王在地上拼命挣扎,前爪死死撑着地面,后爪死死抠着地面,泥土被轻而易举地破开,拱到一边。留下无数道深深的抓痕。

它用力扭动脖子,想要甩开后颈上的控制,使战斗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线上,可无论它怎样努力,都无法从山岳倾塌一样的重量中赢得转圜。

挣扎着挣扎着,公狼王疲态尽显。

整个身体的前半部分因为后颈上的重量而被牢牢钉死在地面上,后半部分则因为后腿的支撑而高高拱起,形成一个狼在伸懒腰时才会做出的动作姿态。

它的尾巴原本是翘着的。

但随着被压制的时间越来越长,随着狼牙在后颈中扎得越来越深,随着那股从伤口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它高高翘起的尾巴渐渐放平,慢慢垂落,最后终于被夹到了后腿中间。

整个谷地狼群死一样寂静。

场中只剩下公狼王在反抗时发出的喷气声,以及黑狼在进攻时发出的低吼声。

所有灰狼都静默地观察着战局,等待着,等待着看看那些不安定因素最终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公狼王的耳朵放平了,眼睛在挣扎中不断上翻,露出了大片眼白,浑身上下的姿态都在诉说着惶然,形成了一个非常典型的也不容错认的投降姿态。

可黑狼似乎并不满足。

即使公狼王已经示弱,它仍然没有松开牙齿。

安澜觉得这个走向有点危险,思考着要不要上去进行干涉,以免出现一些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流血事件,毕竟这两头公狼都是外来者,平时关系也不那么紧密。

不过她很快就不用纠结了。

两头公狼之间显然存在着某些她无法理解的交流和“默契”,就在几秒钟之后,公狼王浑身一震,像完全放弃了一样,前腿不再挣扎,后腿也跟着垮了下去。

这个姿势看起来有一些可笑——脑袋仍然平放着被钉在地上,身体却扭转过来躺得很平,脖子上的肌肉和皮毛被拉得很紧很紧——但它说明了太多。

它说明了一切。

公狼王在试图翻出肚皮。

不,此时此刻它已经不能再被称为公狼王了,此时此刻它已经丢掉了阿尔法狼的位置,或许用安澜曾经称呼过它的名字“伤疤”会更贴切。

到了这一步,黑狼才放开了敌人。

就像知道安澜在心中想什么一样,在放开伤疤的同时,它那尖利而森冷的狼牙并没有完全收回,而是仍然外露着,沿着它后退时的路径划出了一条狰狞的血红。

这道伤痕又长又深,从内眼角开始,横跨前突的吻部,一直撕裂到另一侧的脸颊,同“伤疤”脸上原来就有的一道疤痕构成了一个x字型。

安澜不由得感慨命运的捉弄。

除了x的交接点不太中心,因此这个形状被分割得不太均等,这两道伤口几乎是十字鼻母狼脸上深色毛发形状的血腥般复刻。

战斗结束了。

伤疤夹着尾巴走到了狼群最边缘。

而黑狼则原地坐下,耳朵向前转动,尾巴懒洋洋地拍打着。

几分钟后,狼群做起睡眠准备。

三只从冲突伊始就因为害怕躲到大狼背后的小狼跑出来,先是看看安澜,又看看母亲,在得到没有反应的默许之后才放下心来,重新玩起了之前就在玩的跑圈游戏。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样。

只有地上的鲜血在诉说着刚才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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