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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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云兮心中一颤,不由定定看着他。

萧世行看着天光下那纯净无暇的一张脸,慢慢地道:“云兮,不管你心里还住着谁,但是我想和你走完这一生。我身边永远只有你一个女人的位置。”

他转头看向那万千河山,大声道:“我萧世行立誓,这一辈子只爱卫云兮一个女人,她才是我唯一的,永远的妻子!”

山川默默,群山无声,可是却一遍遍回荡着他的声音。

“只爱卫云兮一个女人……”

“唯一的、永远的妻子……”

卫云兮看着他认真的眉眼,笑着笑着,笑得满面是泪……

……

萧世行御驾亲征,皇宫中陡然安静下来。卫云兮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每日处理完宫中琐事,便去了宫后的佛堂中默默礼佛念经。有时便宣普陀多进宫来,重披袈裟为她讲经。枯燥晦涩的经文中,她惶惶的心也渐渐安静下来。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娘娘若是参悟了,就会得了大悟。”香烟袅绕中,普陀多面色平静。

卫云兮低头,苦笑:“好像本宫依然参不透后面四苦。”

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字字句句,蚀骨噬心,她的苦原来都在这里:求不得,也放不下。

普陀多微微一笑:“娘娘的境遇异于常人,心中所有的感受自然比旁人越发强烈一点。但是如今娘娘身处高位,一切还是以天下为重。只要娘娘心存善念,一切都有福报。”

卫云兮缓缓点头。#@$&

卫云兮召普陀多前来讲经的消息在宫中传扬开来,宫中有心的人纷纷侧目,流言蜚语随之传扬开来,卫云兮只做不在意,可是流言越传越凶,因得普陀多不再是佛门中人,对他的攻击也越发明目张胆。

卫云兮终于在一日看见普陀多脸上淤青了一块之后才发现这事已超出她的预料。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怒问:“到底是谁胆敢伤了大师?!”

普陀多摇头苦笑:“微臣行走在路上被一群人打了,所幸打得不是很重。也许是忌惮微臣曾经‘圣僧’的名头吧。娘娘不必担心。”

卫云兮看着普陀多面上的平静,心中的怒火却未能平息。在听完普陀多的宣讲之后,她找来陈福,如此这般地吩咐了才让他离开。%&(&

过了两日,陈福查到了这事的眉目。那聚众殴打普陀多的流氓地痞被一个个捆得如粽子一般丢在了宫门处示众。往来的朝官们认出其中一人是皇后底下的一位内侍,不由更是议论纷纷。

中宫颜面大失。皇后不顾还在禁足中,怒气冲冲地去了露华宫兴师问罪。

卫云兮正在品茗,她看着皇后前来,只是淡淡道:“皇后娘娘今日有什么要事不成?!”

皇后玉和怒道:“卫云兮,你不要太过分了。中宫的那个内侍做的事根本与本宫无关!你赶紧把人给放了,这样做不是在打本宫的脸吗?”

卫云兮轻笑一声:“皇后娘娘说那位唆使地痞流氓殴打普陀多大师的罪魁祸首吗?他当然与皇后娘娘无关,他手中用来收买打手的官银肯定也不是皇后娘娘给的。皇后娘娘说是吗?”

皇后玉和一怔,脸忽青忽白,不知该说什么好。

卫云兮看着她尴尬的脸色,忽地正色一肃,冷冷道:“皇后娘娘身为一国之母,却纵容下人散播流言,撺掇打手殴打普陀多大师。皇后娘娘觉得这两条罪状要是呈到了皇上跟前,皇上该如何处置?”

皇后玉和不甘示弱,冷笑一声:“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自己招来流言还要怪本宫?!”

卫云兮欺进一步,惋惜地看着皇后玉和,声音渐冷:“皇后说这话不怕欺君之罪吗?”

皇后玉和这才猛地醒悟过来。她看了一眼卫云兮。终是恨恨地走了。

卫云兮看着她离开,眉心却依然不展。秦公公上前安慰道:“娘娘,别生气了。皇后这招且愚又蠢,若是娘娘禀报了皇上,皇上也会重重罚了皇后失德失行。”

卫云兮缓缓摇头:“怎么能拿这种小事去烦了皇上?皇上一心扑在战事上,唉,现在也不知前边战事如何了?”

秦公公看着外面依然艳阳高照的天际,喃喃自语:“是啊,听说要大战,怎么还没有动静呢?”

卫云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中越发觉得沉重,只有艳阳而没有下雨太过不同寻常了。这一场大战是什么时候要来呢?

而他,到底怎么样了?……

……

北汉军营中,处处寒刀闪闪,萧世行的金顶大帐旁边的玄黑军帐更是围得密不透风,四周不见寻常士兵,皆是一等一的身着玄黑龙纹锦衣的龙影卫在守卫着。他们面目不能示人,便戴上龙纹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双眼,冷冷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杀气,就连身经不百战的士兵都要心底发寒。路过连多看一眼都不敢。

萧世行一身劲装,坐在帐中,面色紧张地看着东方晴在为殷凌澜施针。在床榻边,一盆血水散发着刺鼻的血味,令人有种不详的预感。几位御医在一旁屏息凝神轮流为已昏死过去的殷凌澜切脉。

萧世行看着御医依次而出,脸上神色黯然,心中一紧问道:“到底如何了?”

御医们面面相觑,最后跪下道:“皇上……”

萧世行看着他们灰败的脸色,浑身一震,不由失声道:“不会的。他怎么会如此病重?”

御医其中一位年老的人,低头道:“启禀皇上,征南王自幼体质孱弱,后来锦衣玉食调养过来,本来即将成年之时若是加以调养巩固就能彻底改变体质。但是他又中了剧毒,剧毒入体,五脏六腑不振,伤了心肺脾胰,虽然他有武功在身,但是过于急进练功,内力骤升,所以一旦剧毒驱离身体,内力太盛,没有毒来压制,变成了内力损耗了身体,所以……”

萧世行听得糊涂,但是那一句“内力损耗了身体”却是听得明白了。他也是练武之人,想了想,问道:“内力不可消除吗?比如散功?”

御医们对视一眼,皆惭愧摇头:“臣等不懂散功,就算懂,恐怕也极其凶险。散功之后也不一定能救得了征南王。”

“所以,臣等惭愧!”御医们齐刷刷地伏地称罪。

萧世行看着那帐中一动不动的殷凌澜,心中的愧疚汹涌不绝。

原来如此!原来他自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将卫云兮托付给了他。

原来他自知命不久矣,所以自动领命去助了他征伐南楚……

他紧紧扣着桌案上那一张被摩挲旧了的军行图,上面圈圈画画,还有隐约可见的血迹……

“退下吧。”萧世行缓缓挥了挥手,御医们急忙退了下去。

内帐中,东方晴终于施针走了出来。她俏丽的面上煞白,也不顾萧世行在跟前,坐在他跟前,一本正经道:“皇帝,要殷凌澜多活些日子,就赶紧让他离开这里。再让他耗心耗神,他很快就会挂掉。医者医生不医死。他这身体若是我哥哥在也是十分棘手。更何况我这半桶水的神医之后。所以还望皇帝放人。”

萧世行叹了一口气。他自然想让殷凌澜活着,但是如今战事进行到了最后,他就算用兵如神也不能立刻接手,更何况殷凌澜早先的调兵遣将、他布下的暗棋,他要如何打这场仗的妙招都藏在他的脑中,而这一切刚刚赶来的他怎么又能知晓?

他左右为难。东方晴在一旁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萧世行想了许久,终于沉重开口:“好吧。你带他离开这里,不用他再费神。”

东方晴松了一口气。正要称谢。内帐后传来一声嘶哑清冷的声音:“不!我不会走!”

萧世行与东方晴皆是一怔。

“我不会走的。要我走,除非让我先死了再说。”床上原本昏着的殷凌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力起身。

他醒来了!萧世行急忙步入内帐中。

殷凌澜斜斜靠在床榻边的锦墩上,因施了针,襟微开,露出里面一小片赤|裸的胸膛,苍白瘦削,隐隐有凌冽的锁骨铮铮。他魔魅的面上已毫无血色,只有鸦色的发,精致的眉如昔,一双深眸越发幽冷难辨。

“你……”萧世行看着他病体支离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殷统领,你瞒得大家好苦!”

殷凌澜轻笑一声,拿了一旁的帕子捂住苍白的唇,臆震动,似咳了起来。他垂下眼帘,淡淡问道:“她知道吗?若是不知,千万不要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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