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一点就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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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云兮一惊,刚想要站起身人已被一双铁臂牢牢箍在怀中。她看不见来人,但是那个声音却十分熟悉。她失声惊叫:“花占木!你想要做什么?!”

花占木牢牢把她抓住,狞笑着轻抚她白皙如美玉的脸,啧啧道:“我想要干什么?皇后娘娘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卫云兮一听心凉得仿佛跌入了冰窟之中。花占木的手在她脸上游离,像是一条令人作呕的蛇。

“你假传消息骗得慕容修走?!”卫云兮脑中掠过一道亮光,顿时失声问道。

“嘿嘿……皇后好聪明!”花占木嘿嘿冷笑,放开了她,道:“皇后娘娘猜对了一半,不过消息不是假的殷凌澜当真来了。只是这个消息是我故意放给慕容修的。他日日守着皇后娘娘,若非殷凌澜前来,他怎么舍得离开呢?”

卫云兮侧耳听着,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担忧。惊喜的是殷凌澜真的来了,担忧的是花占木不知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胆敢骗走慕容修,难道他想要把自己给劫走吗?

她想着从未如这一刻这么恨自己无用!为什么她从来都是一个累赘?!

可是如今情形已容不得她多想了。花占木一把拉住她,冷森森地道:“慕容修被我骗走,没有一天两天他是发现不了不对劲的。如今就委屈皇后娘娘随着花某移玉步,到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暂住吧!”

卫云兮正要说什么,只觉得脑后有什么袭来。颈部一阵剧痛,人昏昏沉沉地倒在了地上。

……

马车悠悠晃晃,行进得十分缓慢。眼前是延绵不断的群山,而脚下的路是连夜令几千士兵勉强凿宽整平的山路,可即使是如此也堪堪只能容下一辆马车。

马车中千金狐裘铺得厚厚的,狐裘上一位玄衣锦服的年轻男子正斜斜倚在了绵软的大红锦墩上。雪白的狐裘,玄色的服色,将他容色衬出了几分难言的清冷出尘。马车摇晃不堪,他微微皱了修长好看的眉看着手中一卷地形图,半天不语。忽的,马车摇晃了一下突然停了下来。他这才似乎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出了什么事?”他问,低低悦耳的嗓音如在炎热的南疆中洒下一道清凉的雨。

帘子很快撩开,挽真被日光晒得通红的脸出现在他的眼前。她擦了把汗,气喘吁吁地道:“公子,前面又塌了一大块山石,过不去。”

他冷冷淡淡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手中的卷册,淡淡道:“既然过不去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这里算是离龙啸郡不远了。”

挽真清清脆脆地应了一声,赶紧下去传令。

他倦然闭上眼,靠着锦墩不一会竟沉沉睡去。过了一会车帘忽动一道人影进来。他猛地睁开眼,修长的手猛地曲成鹰爪抓向来人,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却杀气弥漫,车帘竟高高鼓起。

“是我!”中正悦耳的声音迎面而来,仿佛一道柔和的屏障正挡着这道噬人的煞气。

修长秀美的手堪堪就到了来人面庞一寸处。

殷凌澜看见来人的面容,面上的杀气一收,皱了皱眉:“原来是大师。”

前来的是如净。他皱眉看向殷凌澜手中的卷册,不赞同地道:“我都说了你不能多耗费心神,你偏偏不听,难不成你想死?”

殷凌澜淡淡看了他一眼,避开他的话,问道:“如净大师又来为我调理内力的吗?”

他一副“没事你可以滚”的恹恹样子令本来一肚子话的如净顿时无力。如净叹了一口气道:“凌澜,怎么样劝你才可以让你答应废掉武功?你如今的内力越来越难控制了。说一句真话,你的身子本已是药石无灵……”

他话还未说完,仿佛如诅咒一般殷凌澜猛地捂住唇咳嗽起来。他咳得很剧烈,一声一声虽极力压制但是依然抑制不住。咳得脸色由红转青。如净却不伸手襄助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殷凌澜咳得不得不抓起身旁的一块帕子,捂住了唇,一点血从他指缝中缓缓滴落。他终于止住了咳,缓缓抬头看着眼含悲凉的如净。

他的手心,静静躺着一块染血的帕子。

如净缓缓闭上眼念了一句佛号。

殷凌澜喘息了一口气,把帕子团成一团塞入袖中,声音嘶哑,淡淡道:“我的身子自己知道,能活到今日已是老天开恩。如净大师……若你不是前朝的人,你定不会救我这般罪大恶极之人。”

如净闭上眼,深深叹了一口气却是无话可说。

殷凌澜自嘲一笑:“天不假年。何必浪费大师的内力为我散去一身功力呢?这一身功力是慕容拔老贼逼着我练成的。我用这一身武功去替他杀人,铲除异己,做尽坏事……如今慕容拔死了,南楚灭了,我会带着这一身不该有的功力,去继续做完最后一件事。”

如净看着的他的样子,想说什么终究是无言相对。

“大师,我知道你医术厉害。你看看我还能有多少……日子?”殷凌澜忽地问道。

如净不忍看向他的眼眸,伸出四个手指。

“四个月?”殷凌澜问道。

如净点了点头,沉重道:“可是你若不散去一身功力,到时候内力不定哪天反噬……也许四个月已是多了……”这就是他千方百计想要劝得殷凌澜接受散功的缘由。

殷凌澜沉默良久,漠然道:“四个月够了。”

如净眉心紧拧,看着固执如顽石的殷凌澜,终于叱责:“够了?你想着你是将死之人,你可为还在人世间苦苦挣扎的人想过一分!你自去了倒是干干净净,可公主怎么办?!”

长袖下,他渐渐捏紧了手中的卷册。如净见他神色漠然,终是不忍心再骂,缓了一口气岔开话头问道:“到了龙啸郡你要做什么?”

殷凌澜若无其事地摊开手中的地形长卷,冷冷道:“自然是做我该做的事,如今皇上御驾不在,我依然还是镇南王。”

如净看着他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咬牙道:“你切记上天有好生之德!每一步都要想一想,别造杀孽了。”

他这一路跟着殷凌澜,触目所见都是他凡事不按常理,手段犀利不计后果。可想而知当年龙影司在南楚被百姓视为洪水猛兽不是空穴来风。

殷凌澜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看了一眼如净,似笑非笑道:“大师就不要操心了。”

如净见他答应,遂满意而去。

过了一日,如净却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殷凌澜到了龙啸郡城外驻扎,忽地一夜之间龙啸郡大街小巷都被张贴了一张张相同内容的告示。

“归降者,赏十金。”

“杀花占木士兵者,以人头计数,杀一人十金,以此类推。”

“烧郡中粮草者,脱奴籍,赏银百两。”

“……”

一条条充满了各种重金诱|惑的告示令原本就人心惶惶的龙啸郡顷刻间越发谣言四起。告示下还有龙影司的印鉴。孤孤单单一枚花纹繁复的印鉴却比皇帝的玉玺印更加有说服力。

龙影令一出,势在必得!这天下皆知。

不过一天一夜,逃窜出城的土人日益增多,甚至传出守城的士兵隐隐哗变之势。殷凌澜命底下人来降者皆不拒,重赏者手捧金银在城门处炫耀一番才令他们各自四散回乡。

乌尤之地百族们生来民风彪悍,每家每户每个男人身上都带有佩刀,如今重利之下再也顾不得花占木的严法酷令,纷纷铤而走险去杀兵丁邀功请赏。殷凌澜稳坐军营之中,不过几日功夫眼看着乌尤之地的重镇龙啸郡已渐渐不攻自破。

如净是出家人,每每看着城中的土人拿着一串串血淋淋的人头欢天喜地前来邀功请赏就忍不住宣佛号,诵经不断。

他质问殷凌澜:“你不是答应过我不造杀孽吗?”

殷凌澜头也不抬,淡淡道:“大师若有大智慧便可知这杀孽不是我做,而是他们心魔所做下。”

如净顿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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