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秦召慕青骨 > 第45章白日枯骨

我的书架

第45章白日枯骨

『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阿豆很快跑上楼拾掇起来。我也随着他,看他麻利地布置好一间隔间,一壁对我说:“我知姐姐烹茶好。你下去让武三找出洞天春来,准备好茶水。”

我也不多问,下楼问武三要了茶叶,还像以往为师父烹茶一般动作起来。很快,一套竹叶纹白瓷茶具内都盛好了鲜亮通透的茶汤。

阿豆正好进来:“姐姐快上去,雇主来了。”

我把茶盘端出去,陆怀泽竟坐在一楼柜台后闭目养神。我看了看阿豆,他向楼上勾了勾下颌。

我端着茶盘上了楼,到了预先备好的隔间,放下茶盘。

内有二人。站立一侧的女子,约摸而立之年,方脸浓眉,嘴唇尤其棱角分明,显得忠厚而强悍,倒像是个男人。她瞥了我一眼,带着种凛然的防备,手不自觉更横在坐在桌前的女子身前。

坐着的女人大抵就是燕云渺,她一身玄色,头上也松松裹着玄色头巾,她身子侧坐,却面朝着窗外,我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瞧见她露出一点手背的白皙。

不过就这样看她,被裹在一袭墨黑中却显得身形格外修长姣好,教人不由得去联想她的容颜是怎样的动人。

我把茶盏分别放在她们二人前面,又放了一杯在对面,顺势在对面坐了下来。

她这才发觉我,徐徐转过头来,伸手取下了头巾,我几乎惊骇得要叫出声来。

燕云渺十分消瘦,年龄看起来不过和站着的女人一般大小,自五官也看得出从前的绝代风华,举手投足间却生生透露出一股老态,眼神里有深深的笃定与怨毒。最教我吃惊的,是她一头花白的头发,明晃晃的金饰更衬出她的苍白。

对,是苍白。好像从来不见阳光那种毫无生气的苍白。

我故作镇定地端起茶盏呷了一口,那站立的女人沉声问我:“你就是那个杀手秦召?”

她的声音也像男人般粗壮有力,我点点头,看着眼前的燕云渺:“想必这位就是燕……燕夫人了。”

燕云渺笑了两声,我差点把茶杯从手中滑落。她的笑声极其沙哑阴沉,像是乌鸦在午夜嚎叫一般令人心惊。

“宜尹,不要吓到了她。”燕云渺的声音和她笑声如出一辙,一样阴恻恻的,那个宜尹吓不到我,倒是她吓了我好几回了。

“小丫头,你胆子这样小,敢杀人么?你及笄了么?”燕云渺语意带有轻蔑地调侃,“怀雀子可别是诓我。”

“我今年刚好十五。”我被她这样一问,反而起了斗志,“燕夫人不妨先说说要谁的命,再怀疑我不迟。”

燕云渺慢慢敛起笑意,眼睛里闪过怨毒的光芒。

“我要你杀了刘知更,我的……丈夫。”

燕云渺眼神并不在我身上,却是盯着窗外未知的一处,眸光阴森怨毒的可怖,又渐渐如寒鸦一般笑起来。

“我已经打听到了,他在青州青溪镇,带着未明谷的弟子仍在做他的生意。”燕云渺慢慢地转着手中杯盏,“从长安到青溪镇,快马加鞭半个月便可来回。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杀了刘知更,然后——”

燕云渺陡然靠近我的脸,逼得我不得不向后几分。

“把他一双眼珠剜下来带给我。”

我霎时骇然站起身来,看了看她二人,只是一个“我——”字,再说不出别的。

宜尹一字一顿道:“请坐。”我不得不又坐下,声音却拔高了:“你当真要我——”

燕云渺一双眼睛还是透亮深沉的,她的眼睛就那样深深看住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小丫头,你胆子这么小,怎么当杀手?”燕云渺许久才移开目光,“我要他的眼珠作甚?逗你呢。不过我确实要他一样东西。刘知更身上有未明谷的蛟印,持有蛟印便可操纵未明谷所有弟子。蛟印一半为明黄,一半为玄黑,四方形状,上刻有蛟龙纹样,下有天蛟未明四字。”

我一字字记在心上,宜尹很快又为她裹好头巾。她旋即站起身来:“好了,一个月后,我会来取蛟印。”倒是宜尹又板着脸补充一句:“你可不要妄想夺得蛟印操控未明谷。你来历不明,会死的很惨。”

天色沉沉地阴下来,逼得人胸口发闷。半空中偶尔掠过一只白鸟,留下几声凄厉便离开。

我牵着长安租来的一匹小棕马,进了这荒郊野岭方圆几里地才有的一间小酒家。

“老板,麻烦帮我喂一下马,再上一碗阳春面。”我随意寻了一张条凳坐了,店家是个中年男人,生的憨厚,吩咐一个小二去了。店面不大,借着点将雨时昏暗的天光,能看到里头陈设都很简朴,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也都是赶路模样。

接了燕云渺的单子后,我很快随阿豆去租了一匹马,这匹棕马相较其他的稍小一些,但胜在性子温和耐劳,跑的又算快。

凭着一张不算精细的地图和四处打听,我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了好几日,磕磕绊绊总算是到了青州,再骑几里地大约就是青溪镇了。只是眼看着天色阴沉下来,恐怕要下雨,不如等下过一场再上路不迟。不管怎么说,今日总是要到镇上的。

兜兜转转,不想我又回来了。

转眼一碗热腾腾的面端了上来,汤面上浮着淡黄的油星和嫩绿的葱花,热气氤氲得我食指大动。

刚提起筷子,外头俶尔响起了爆豆一样的雨声。我庆幸一番,也不赶时间了,慢悠悠吃完这一碗面。

“咳,好大的雨——”外头匆匆进来一个人,“老曹,幸好你在这里还开着个店,不然我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可不知该怎么办了。”

店家笑意盈盈:“嘿,相公以往还总嫌我这店开的偏僻,这下才知道好。相公还是要腌雪煮肉?”

“还有你自家酿的酒。”男子随意坐了,逆着光,我看到他的脸有几分熟悉。他看见了我,也看了我片刻,竟是笑了。

“墨相公——”我终于认出来他那张脸,他连忙“嘘”了一声,含笑点点头。我蹴到他的桌边:“相公还记得我?”

墨相公颔首:“江湖中不知怀雀子的人可不多,我自然记得。”

我含羞一笑:“我只当相公忘了。相公怎么不在花家坞,来了这里?”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