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待到我病彻底好，已经是九月中旬了。短短十数日，我足足消瘦了一整圈。原本铜镜里那张脸总是团扇般圆润，如今竟然也瘦出了分明的下颌线条。我整个人都枯槁无神起来，仿佛掉了半条命。
陆怀泽也担心我的身体，让我继续养着，等到元气恢复再接单不迟。我却拒绝了他，执意立刻要接活儿出门。
萧简和玉衡都常常来看我，尤其是玉衡，更是万般的歉意：“若不是我求你帮萧简，你也不会知道那件事，如今也不会这样了。”
我当然不会怪她，反而要谢谢她：“姐姐再不要自责了，这件事还要谢谢姐姐。若我没去宜都，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如今我对他再无念想，世间多有无情郎，如今我见识到了，也算是经了一遭。”
我这时候才明白花妖说的“当断则断”是什么意思。现在我既然已知秦臻是个无情之人，虽然心里仍放不下他，可此间情事就此只能断了它。
当断则断。当断则断。
怪不得师父也好、十九师叔也好，都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切莫流连于秦家，原都是为着我好。如今我对秦臻断了念想，日后还是做好我杀手的营生，一边留意师父的下落。生死如何，都看造化，再不强求。
陆怀泽手上一向不缺生意，我要求接活当日下午，他便让我去棋社，吩咐我新任务。
我随便自己弄了点白粥喝了，全作午饭，便起身去了棋社。阿豆在一楼招待人喝茶，见了我，连忙迎上来：“姐姐总算大好了，如今身子还有不舒服的么？”
我提了提嘴角就算是笑了：“谢你关照，如今没有大碍了。便是明天就让我出门办事，也是没问题的。”
阿豆念了句佛：“这些日子我连玩笑都不敢和姐姐开，如今好了就好。不过姐姐气色实在是差了许多，按我说，该买些红枣阿胶的回来补补。”
“赶明儿我给你钱，你帮我买些回来炖了可好？炖了我们一起吃，我看你瘦得像个猴儿，比我也没好多少。”我心情好了些，也和他开起玩笑来。阿豆笑的眼儿眯眯：“这敢情好——师父在楼上等着呢，姐姐先去罢。”
我上了楼，只见陆怀泽正在那儿研究棋局。我唤了他一声，他顾首看我，眼波不自觉便流转了星河，勾人似的。
陆怀泽年轻时大抵也是个祸害——不知多少女子要为他倾心断肠。
我腹诽罢了，陆怀泽招手让我过去。待我坐定，他便直接说了这单的情况：“这单不容易，要当心。”
我不自觉笑了：“你回回都这样说，我看也不怎么样。便是顾敏初，不也随随便便就死在萧大哥手里了？”
“那可是萧简，”陆怀泽摇摇头，“他在杀手榜上可是能排上号的，更何况还有你帮着他。雇主要杀的人叫东方邺，这回不劳你走远了，此人就在长安。”
“东方邺……”我念出这个名字来，“似乎有些耳熟？”
“他在江湖上算一号人物。东方家秘传的心法混沌决威力无边，听闻那功力练到最高一层，便可窥声见形于千里之外，更可迷人心智为之所用。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这一本心法，可惜此法密不外传，且每一代只传一人，旁人要知道更是不可能了。“
“混沌决……迷人心智？那我要杀他岂不是难于登天？”我皱紧了眉头，陆怀泽却笑了：“怎么，你怕了？传闻东方家历代只有一个人练到过最高层，东方邺如今功力且不到，你不必担心。不过这功法到底是厉害的，所以说是不容易。”
“罢了，怕他不成？”我摆摆手，“我学了十几年，可不是为了害怕的。这几日待我在长安打探一番，就出手。大不了就是一死罢了。”
陆怀泽挑了挑眉：“你倒是潇洒。我可告诉你一句，无论如何要小心，杀不了人就罢了，保住自己一条小命。你们单干的杀手不比家养的，不必为了雇主赔上性命。”
我当然清楚，只是说句大话罢了。我想到顾敏初的案子，又问道：“顾敏初那件案子也完了，这次我要问你：你和我、和我娘是什么关系？师父为什么要我来找你？”
陆怀泽听到我问，手指扶上眉尾：“我只当你忘了，谁知道你竟这么鬼灵精，还记着这事呢。”
“我当然忘不了。还有，这次的酬金别忘了给我。”这些银子现在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秦臻失信于我，我不能失信于花妖。攒够银子买个宅子是目前最要紧的了。
“你这次的酬金——我想想——”陆怀泽拿手指在桌面上划了划，“雇主一共出银两千两，我抽二百，剩下一千八，你四他六——你该拿七百二十两。待会儿回去拿给你。”他旋即又补充，“这样难的单子，价格自然水涨船高。东方邺这一单，也是两千。我抽三成。”
我心算了算，点头应了：“现下该你回答我了。”
陆怀泽无奈一笑：“这件案子你办的简单，我也就答你个简单的。你师父与我多年的交情，把你托付给我理所应当。何况我是个杀手中间人，你是个杀手，自然最合适不过了。”他呷了口茶，转了话锋，“剩下的，你若想知道，下次我尽数告诉你就是。”
我心下啐他一口，当真是无奸不商！指望他一下子掏出老底，只怕比要天下男人都不负心还要难呢！
“是了，我还有件事要打听一句，”我想到宅子的事，便要向他打听，“你那宅子，花了多少钱买来的？”
“怎么，翅膀还没硬，就想着要自立门户了？”陆怀泽脸上还带着笑，可语气一下子冷透了。
我连忙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只要我当一日杀手，就跟着你一日。我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
陆怀泽冷哼了一声：“这宅院置办了也有不少年数了，当年好像是花了几千两银子。如今要想买这样一套宅子，价格还要高。”
我“哦”了一声，没再多说宅院的事：“秀相公还在以前阿豆带我去那地方罢？我要找他打听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