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霍其舒的眼睛渐渐黯下去：“你还是介意……”
我别过头去：“你待会儿就走罢。至于往后，你若是有事寻我，不拘是你亲自来找我，或是派人来说一声，我去你府上，都可以。”
我想了想，又把祖母所在的地方告诉了他：“你务必派人去找祖母，若她愿意来长安最好，除了你，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没有能力照看她，更怕那些人跟着我寻仇寻到她身上。”
“我知道了……我会派人暗中护好你这里的。”霍其舒只说了这样一句，伸手将我一揽，便把我紧紧拥住，“保重……阿召。”
他没有逗留，即刻离开了。承武守在门外，见他如此倒是有些惊异：“将军，她……”
连承武如今尚且不知道我与他的姐弟亲缘。我不知为何越发觉得自己命格卑贱，尽管霍其舒待我好，却也不能坦然承认。
“走。”
霍其舒头也不回带着他离开了。我看着他离开，心里像是放下了什么，却又感觉轻飘飘地无依靠。
“霍少将军怎么走了？也不留他吃过饭。”花妖不知何时出来了，我回过头笑了笑：“他将军府少这一顿吃的不成？偏要来蹭咱们的便宜。”
“阿召，你的伤确实无碍了？”
“我不是说了么？身体比从前还要更好呢。”我推她到阳光下面，“姐姐，怎么了？”
“既然如此，你该尽快去打探一下萧简和玉衡的事……”花妖忧心忡忡，“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这样简单。他们泄露你的行踪，自己人却又不见了，其中必有关窍。”
我沉吟片刻：“姐姐说的是。我下午便去找秀相公打听。”
“如今却不再找怀雀子了？”
我摇摇头：“他……我总觉得他对我的隐瞒太多，就算是在我父母和师父的事情上，他也未曾对我全然坦白。他到底是个商人，或许也有他的苦衷和思量罢……总归不是个可一心信赖的人。”
花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也好，若是毫无保留地信任旁人，总归不大好。”
“姐姐今儿怎么倒改了性，肯用我买的脂粉了？”我这时才想起问一句。花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了笑：“你既然买给我，不用也是可惜了。何况今儿你回来，自然要打扮一番。”
吃过午饭后，花妖便催着我出门去打听消息。我安顿她睡下午觉后，方才悠悠然出了门。
秀相公行踪不定，我久不在长安行走，一时间竟没找着他，转念一想，还是去找了怀雀子。
他一直做萧简的中间人，若有什么，他应当知道。
我太久没来他这里，一时间倒觉得陌生似的。
陆怀泽恰好在他店中柜台前立着，把玩着一枚扳指，人看起来还是那般丰姿耀目。
“阿召姐姐？”却是阿豆先发觉了我，笑着叫了一声迎上来，“当真是稀客。姐姐终于肯来了？”
陆怀泽这才抬眸看我，眼神中有几分意外，一双桃花目流光溢彩。
“近来生意可好？”我挂上几分浅淡笑意，走到他身前，定定地看住了他。
陆怀泽一时却似失了神一般，神色凝住了，更要抬手来触我的脸颊似的。我下意识稍稍别过些脸去了：“阿豆也不知给我倒杯茶来。”
陆怀泽这才醒过神来：“确是稀客。你怎么来了？没你这尊摇钱树，生意哪能见好呢？”
他携我在茶案边坐下，阿豆随后便奉上了茶水。我开门见山：“不只是我罢？萧简也不在了，只怕你生意确实不好做了。”
陆怀泽正色道：“你……什么意思？”
“我正是不知萧简他们怎么了，这才来找你打听的。”我微一挑眉，“想必折损了他，你比谁都着急吧？——他到底是怎么了？去了哪里？”
萧简为了给玉衡的积疾筹钱，一定要有定期的入账，也就意味着他必然会定期接单。
陆怀泽不再镇定，眉头微蹙：“说句实话，我不清楚。一个多月之前萧简突然就没了消息，也不再来找我。我本以为他是换了中间人罢了，可找百晓生打听过才知道他和玉衡一夕之间消失了。”
我缓缓饮下一杯茶，却喝不出甘苦滋味来：“除此以外，再无消息了？”
“你来找我，就是特地来问他？”陆怀泽语气中有疑，我谎称：“他二人待我一直如亲兄嫂，却许久没有消息，我自然疑惑。”
杀百里立冬的事，我半个字也不打算透露，为避免一切不必要的麻烦。
“听说似乎与谡衣帮的人有关，但也只是风闻，具体为何，无人知晓。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我见他神色不像是有所保留，沉默许久，饮罢了茶，便准备起身离开。
“阿召——”
陆怀泽叫住了我，我看向他，他眼神中有百般我看不懂的东西。
“你……不打算再接活儿了？”
我笑了笑，摇摇头：“往后我不会再为钱杀人了。”
“……你生的越发像你母亲了。”
他一句话中似有百转千回的慨叹，我见他话语中柔肠百转，一双眼睛里的光无端叫我心头一软。
“我走了，往后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我终于还是走了。这次走出他的棋社，好像吐出了胸中所有的浊气，连带着所有的纷乱纠杂一并留在身后，而我只管大跨步往前去了。
走到宛水边，我还是停住了步子。三座桥依然静默伫立，和我初来长安时一样。
成为杀手榜前几，又或者是称霸江湖，于我无异，都失去了意义。我自此除了一身血债，再无爱人的肩可依靠，无兄长密友可信赖，无亲人待我毫无芥蒂。
也许，有些事，从我一出生就是错的。师父不该教我做个杀手，不该让我一人离开，不该让我认识秦臻、怀雀子、萧简、霍其舒……不该让我认识慕青骨。若有得选，师父选择离开，我应该一人留下。
我看着宛水的水面，神思有些恍惚，若有千百根丝线在我身上系着，操纵我走向一个无可回头的宿命。
“阿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