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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山重水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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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若霜忽而抿嘴一笑。莫流云道:“怎么?”冷若霜道:“这石桌上的棋盘,倒是让我想起了烂柯山。”莫流云和欧阳明月齐声道:“烂柯山?”跟着也是微微一笑。皇甫十四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烂柯山?请姑娘明示。”

冷若霜道:“传说在很早以前,有个樵夫唤做王质。这人为衢城杨家巷人氏,为人善良,尽职孝道,然而其母亲却是视力极差。一家人家境贫寒,只靠王质上山砍柴,勉强维持生活。

有一日,有两个僧人经过王质家门口,称腹中饥饿,就向王母借灶做饭。王母因儿子王质砍柴未归,便以家中无柴未由想要推脱。这而僧却是毫不在意,仍是软磨硬泡。王母不得以才准许。

二人想要煮面,却无薪柴。奇的是,其中一人索性把腿伸进灶里当作柴烧。”皇甫十四听到这里瞪大了眼睛。莫流云和欧阳明月却是哈哈一笑。只听冷若霜续道:“二人烧了一锅面条,二人各吃一碗。

只因王母生性多疑,心疑其二人所为,又苦于看不清楚,二人送她面她也不敢吃。二人吃饱喝足后,还留下一大碗作酬谢,便告辞而去。”

皇甫十四嘿嘿一笑,插口道:“想来这二人都是神仙所化的了?”冷若霜瞧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又道:“等到王质回家,王母便将刚才之事说了。王质果见桌上有一大碗面,只是面汤稀如清水。他二话不说,捧起就吃掉了。

待一碗面吃完,这才发现家中八仙桌的腿全部都已烧焦、板凳腿也都不见了。便问其母,王母亦不知何故,便一五一十如实相告。王质听后顿时火冒三丈,声称要与二人算帐,拿起斧头就追出门去了。

他一路询问,得知二人进了南山。进山后虽然天色渐晚,仍是苦苦寻觅。终于寻到一处山洞,见洞内不时有七彩霞光投射出来,不禁心中大奇。又见那洞口很小,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进洞后却是什么也看不见。顷刻之间,洞内又是彩光大作,王质揉了揉眼睛,忽见两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对弈下棋。

他本来就爱下棋,见这两位老人下的正兴,便用斧头柄往地上一垫,坐在一旁看棋。那两位老人一边下棋一边吃桃,还掰了半个递给王质。王质边吃边看,没等吃完,扔在地上的桃核竟已发芽长成桃树。

这时,两个老人才提醒他说‘你还勿回去,看你的斧头柄都烂了。’王质这时才想起出门来的目的。低头一看,大吃一惊,果见斧头的斧柯都已烂了。抬头一看,也不见了面前正在下棋的老人。这才慌忙下山回家。可是回家的路全都变了样。他边走边问,好不容易走到家乡,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向街坊邻居一打听,才知母亲已过世好几百年。”

皇甫十四感叹一声,道:“这当真是‘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千年!’”冷若霜道:“不错。那两个下棋的人,传说便是铁拐李和吕洞宾。自此而后,人们便将那座山唤做烂柯山。”皇甫十四这才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莫流云接口道:“那人在山中不过逗留了片刻,人世间便已物是人非,发生了沧海桑田般的变化。刘梦得在《酬乐天扬州出逢席上见赠》中写过‘到乡翻似烂柯人’一句,就引用了这个典故。”

皇甫十四忽而转过身去,两眼呆呆的望着洞口的那一道水帘,苦笑两声道:“不知这狂风骤雨要持续到几时?不要将咱们困在此处几千年的好。”他此话一出,引的几人哈哈大笑。

欧阳明月道:“皇甫兄不必担心,常言道‘盈不可久也’,我看要不了多久,便会雨过天晴。”皇甫十四道:“但愿如此。”《周易》有云“物极必反,月盈则亏”便是这个道理。此时虽风雨大作已臻极点,然过不了几时便会烟消云散,雨过天晴。

不过一盏茶时分,雨势果然小了下来。皇甫十四拍手称赞,向三人微笑道:“雨势果然小了,欧阳兄神机妙算,在下佩服…佩服…只怕不过片刻功夫天色便要放晴了。”片刻间,雨便止了。

几人出得洞来,深深嗅了一口,但觉清新的空气中,夹杂着丝丝野花的清香,精神顿时清爽甚多。几人更不迟疑,又向山顶行去。约莫行了个把时辰,冷若霜突的止步不前。三人顺着她的目光,只见一棵苍松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枝繁叶茂,甚是高大。只怕几人手牵着手合围,仍是不能环抱过来。

四人见了都不禁啧啧称奇。当真是“君不见,拂云百丈青松柯,纵使秋风无奈何。”几人感叹一番,复又前行。又行个半时辰,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冷若霜抬头,见几人距半山腰尚有一段路程,山顶处更是云雾缭绕,虚无缥缈显得遥不可及,也增几分神秘色彩。

再行片刻,冷若霜伸手一拨草丛,一条蜿蜒曲奇的小路竟出现在眼前。她惊喜交集,尚来不及相告,便又是一声惊呼,道:“你们快看。”莫流云抢上两步,见前面小路一侧的灌木丛中,又是个森森然的人头骨。

他抽出铁箫拨开茂密的草丛,又有六具骷髅,或躺或卧,或坐或靠在后面的树干上,山石上。加上灌木丛中的一具,恰巧也是七具。他上前仔细验示一番,“咦”的一声,道:“奇怪。”欧阳明月和皇甫十四也已瞧出端倪。

冷若霜道:“这些骷髅也是肋骨齐端,且手腕,手肘,脚踝,膝盖四处的骨骼也已全被捏碎。与前面所见的骷髅竟是一模一样。”莫流云眉头一皱,颤声道:“不错,正是如此。”

皇甫十四道:“这倒是奇了。想来是同一人下的毒手。”四人但想,到了百鬼山庄自见分晓。当下不再理会,沿着小路复又向山顶登去。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小路也是越发崎岖难行,再走片刻小路便已完全被杂草淹没。

几人加快了脚步,奔行一阵,冷若霜和莫流云又是“咦”的一声。冷若霜道:“这里也有一座山洞,不过…”莫流云接口道:“不过与刚才咱们避雨的山洞,似乎也是一模一样。”

几人疑心大起,待进入山洞之后,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蜿蜒崎岖的小溪,刻有棋盘的石桌,分在左右的石凳,不知名的野花和丛生的杂草。几人面面相觑,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莫流云揉了揉眼睛,搔了搔头,道:“不归山,百鬼山庄,这地方果然有些古怪。”几人更不说话,转身出洞又向前奔去。奔行了约莫个把时辰,果然前方不远处,也有一棵高耸入云的苍松。

四人你望望我,我瞧瞧你,这一次心中的惊奇已转为一丝丝的恐惧。皇甫十四忽而苦笑两声,道:“那烂柯山将王质困了几百年,不知这不归山,要将咱们几人困上几年?哈哈…”欧阳明月颤声道:“古怪,古怪,真是古怪。”

莫流云却是冷哼一声,说什么也不相信世上竟会有这等奇事,道:“不会的,一定是咱们走错了路,绕了个弯子又折回了这里。”说着展开轻身功夫向前奔去,三人紧随其后。几人谁都没有说话,这一次提气疾行,果然奔行奇速。

忽然,欧阳明月一声惊呼,几人见前面又是一条蜿蜒的小路,小路一侧的灌木丛中郝然是一个白森森的头骨。皇甫十四奔过去拨开草丛,又是或坐或卧,或躺或靠的六具骷髅。莫流云和冷若霜对望了眼,眼神中充满着种种疑惑与惊诧。仿佛见到了天底下最稀奇古怪的东西一般。几人却是在绕圈子,这一次已不由得莫流云不信。

半晌,他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看来,是有人想要咱们在此留宿的了。哼!既然天色已晚,咱们不妨就从了人家的美意。”他从不相信鬼神之说,可对眼前的怪事却又切切实实发生在眼前。

皇甫十四也道:“莫老弟所说不错,不如咱们就在那山洞中歇息一宿,明日一早再上路不迟。”欧阳明月也点头道:“不错,奔波了这许久,连十洲三岛及百鬼山庄的半个人影都不曾见到,现在又被困在这鬼地方不住打转。就依莫老弟和皇甫兄所言,先行在山洞中歇息,明日一早再行动身。”

三人见冷若霜眉头紧锁,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几具骷髅,似在思索着什么。莫流云一拉她一角,轻声道:“你意下如何?”冷若霜恍然回过神来,道:“怎么?”原来,她全然沉浸于这怪事之中,于三人说话半点也没听到。

莫流云当即说,要在山洞中留宿一事,冷若霜道:“也好。”忽的嫣然一笑,又道:“行了这一天,想必几位肚子都已饿了吧。”莫流云也笑道:“咱们边走边采些野果,岂不甚好?”

当下摘了些野果,又向前走去,这一次却是不紧不慢,不再提气疾奔。却是一般的心思,既盼望前面出现那个山洞,以便作为今晚的安身之处,却又希望永远要不要再走入那山洞。因为如此一来便说明已走出了那古怪的地方。再行片刻,那山洞果然又出现在眼前。

四人胡乱吃些野果便各自睡了。睡到半夜,莫流云忽听得脚步声细碎,一个激灵顿时惊醒,脚步声片刻间便已隐没。他悄没声息的起身走到洞外,四下里一望,见不远处一块突出的大石上,一人悄然而立。

那人身材婀娜,亭亭玉立,一袭乌黑的青丝悬在腰际,却不是冷若霜是谁?莫流云见她脸庞晶莹剔透,如花树堆雪,如新月清辉。在一轮明月的映照下更先超凡脱俗,心道:“如果造物主当真有什么杰作的话,冷姑娘便是其中一位了。”

见她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明月,一动不动,仿佛雕塑一般。其时微风不起,树梢俱定,冷月清光铺陈在深山之中,犹如罩了一层白纱。不归山上一片宁静,不过在莫流云看来,这一切却又蕴藏着莫大的诡秘和邪气。

他悄立良久,忽见冷若霜转过头来,向自己所站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这一望之间,莫流云便觉一颗心怦怦乱跳,心下起伏,实不知该转身回洞,还是走上前去。正当拿不定主意时,忽听冷若霜柔声说道:“此地风景甚佳,你不过来瞧一眼么?”

听她如此说,心中一阵窃喜,怦怦乱跳的一颗心,也终于缓和了下来,当即搔了搔头,走了过去,一纵身便上了大石,笑嘻嘻地道:“我还道来了敌人呢,所以便起来在洞口查探查探。原来是冷姑娘在此,嘿嘿…冷姑娘真好雅兴,冒昧打搅了姑娘雅兴,实是…实是抱歉的很呐。”说着又嘿嘿笑了两声。

冷若霜见他整个人扭捏不安,忽的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你却如何这般扭扭捏捏?”她虽是出言责备,但柔和甜美的声音中,哪有半分责备之意,在莫流云听来却另有一番似水般的柔情,不由得心中一荡,痴痴地瞧着她。

冷若霜见他一瞬不瞬地瞧着自己,微笑如春的脸上不禁一红,“哼”的一声娇嗔,当即转过头去。片刻,二人都没有说话。冷若霜叹息一声,矮身坐在大石上。莫流云也跟着坐了下来,道:“姑娘何故叹息?”

冷若霜小嘴一扁,向莫流云嗔道:“都怪你。”莫流云一怔,随即想到:“是了,定是因为我想瞧热闹,跟踪十洲三岛的人不成,反而害得大家被困于此。”当即歉然道:“姑娘说的是,若不是我想瞧热闹,见那个什么‘血郎君’,咱们怎会被困于此。小子真是歉疚的很呐。”

他这几句话说的甚是真诚,冷若霜却是噗嗤一笑,道:“咱们都爱瞧热闹,都想一睹那大魔头的真面目,这件事谁又来怪你?”又道:“堂堂华山派大弟子莫流云莫大侠,说话不算数,这要是在江湖上传开来去,你莫大侠和华山派便很光彩的么?”说着,咯咯娇笑起来。

莫流云搔了搔头,实不知她所指何事。

冷若霜又是娇哼一声,道:“此地虽处处透露出一丝邪气,但我爱这里景色清幽。如此良辰美景,却不能抚琴一曲,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时光的么?”莫流云听她如此说,猛地一拍大腿,脱口而出道:“原来姑娘是在埋怨在下,弄丢了姑娘的南风琴。哈哈…姑娘但请放心,他日我莫流云定会寻访能工巧匠之士,为姑娘再重新打造一把。”

冷若霜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我那南风琴可是世间罕见的宝物,岂是那些庸俗的匠工做得出来的。”莫流云嘿嘿笑道:“是,是。姑娘说的甚是。”冷若霜道:“算了,既然没人能做得出南风琴,我若再强行向你索取,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说着抬头望向远方,轻声吟唱道:“天圆地方,龙凤翱翔。南风一曲,物阜民康。”

虽说如此,莫流云心中却是不断嘀咕:“这么一把琴,世间便当真没人能做得出来么?倘若冷姑娘所言非虚的话,那这把南风琴果真便是无价之宝了。”当下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忙岔开话题道:“这几日来,十洲三岛的人始终没有露面,百鬼山庄也寻不到半丝踪迹,现在咱们又陷入到这古怪的地方,进也进不去,走又走不了,这才是进退两难啊。”

冷若霜轻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莫流云道:“姑娘何故叹息?”冷若霜道:“如果大姐或姥姥但教一人在这里,管教咱们即刻走了出去。”莫流云脱口而出道:“那老贼婆…”他心中恼怒那老妇人,不由分说便将自己打落山崖,是以开口闭口都是以老贼婆相称。

但她毕竟是冷若霜的姥姥,也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几位亲人之一。话一出口便即改口,道:“姥姥和大姐便有法子么?”冷若霜也不以为意,点了点头道:“不错。以前我曾听姥姥说起过这等怪事。说是有一些高明异士便是用几块石头,几棵小树随便摆了起来,便能将人困在其中。这门学问被称为奇门遁甲之术。起初我不信,随便几棵小树几块石头,就能将人困了起来么?果真如此的话,真是匪夷所思,那多半是些妖法,并非正大光明的武功路数,是以姥姥教授之时,我也不怎么用心修习。

后来姥姥斥责说,当初挽救先祖的袁天罡前辈,以及袁前辈的徒弟李淳风前辈,都是这一道的高人,我才勉强修习了一段时间。但觉这奇门遁甲枯燥乏味,远没有练武叫人提得起兴趣。后来趁姥姥不在时,我便把大把的时间花在练武上了。

姥姥知道后痛骂了我一顿,但自此以后也就不再勉强了。倒是大姐,她勤修苦练又是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这摆石困人的本事,也是颇得姥姥真传,姥姥对大姐自然是百般的满意。”

莫流云“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冷姑娘是说,咱们四人所以被困在这里,是有人摆了什么陷阱阵法么?”冷若霜道:“不错。第一次碰到那几具骷髅时我便隐隐觉得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直到第二次,第三次碰到那骷髅时我才确信咱们已经被困。现下,只能凭借姥姥教过的微末道行试一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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