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夫妻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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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帝因着皇太后两年前驾崩之故,后宫一直没有进新人。

除却一个萧皇后之外,倒是还有几个不甚得宠的美人。

炎帝已经十八了,这个岁数算不得大,但也不算小。皇嗣一事备受朝中大臣关注。

历朝历代,充盈后宫并非只是炎帝私事,这也是朝堂大事。

这一日退朝之后,炎帝单独宣见了梁时去御书房谈话。

离着皇太后三年丧期还有一载,其实炎帝大可先挑好人选,待一年之后再正式纳妃也不是不可行。

但炎帝一意孤行,借丁忧之故,将大臣奏折尽数压下。

炎帝正当气血方刚,后宫多添几位贵人也实属正常,但事实上,这两年炎帝去后宫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否则后宫不可能至今无人有所出。

梁时在离着龙案前约有两丈之远的地方站立,正要行君臣之礼时,炎帝叫住了他,“老师,现下只有你与朕二人,老师不必多礼了。”

梁时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清俊的容貌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他不卑不亢,不骄.淫,亦不趋炎,很多时候就连炎帝也不知道梁时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钱财?权势?

不,他从不在意这些。

炎帝面露愠怒之色,吩咐了一句,“来人!赐座。”

梁时并没有客气,抱拳道:“臣谢皇上。”

炎帝在朝堂上受了气,梁时就是他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这些年过来,炎帝早就不是那个躲在内阁背后的少帝了,他渴望着真正的皇权,一时的忍耐无非只是碍于眼下没有实权。

“严大人一心要将他孙女塞给朕,他究竟把朕当成什么了!简直岂有此理!”

“皇叔今日在早朝上也不知是什么态度,他这是不愿意赶赴江南治贪?”

“国公爷还有几日要入京?朕要亲自相迎,此事还望老师能安排一二。”

“……”

听着炎帝一个劲的絮絮叨叨,梁时并不觉得奇怪,毕竟炎帝是他的翘翘养大的孩子,有其母必有其子!

梁时唇角微微一动,似想起了什么高兴之事,并没有将今日早朝上群臣争锋放在心上。

换言之,梁时自己是站在什么位置上的,他心里一清二楚,他也不喜欢任何的拍马逢迎,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能拉拢的对手就尽力拉拢,至于那些不能拉拢的,想法子除掉就是了,根本不值得在朝堂上争执。

梁时这辈子的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一个人身上,对于其他人,他向来都是不声不响,简单粗暴,直截了当,能动手解决的,绝对不会多话。

侍茶宫女端上两盏进贡的雨前龙井,梁时不嗜酒,对茶也是无所谓的态度,他宛若一个无欲无求之人。

但就在侍茶宫女从他身侧走过,梁时突然抬眸,眼前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此女并非是五官像前世的楚翘,而是她的身段,轮廓,简直与楚翘一模一样。

若是从背影看去宛若同一人。

梁时发现炎帝身边又多了两个面熟的宫女,这几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她们身上总有一处与皇太后在世时有几分相似,或是鼻子,唇,眉目……还有宫外烟花柳巷的花魁玲珑也不例外。

梁时紧蹙的眉心预示着他此刻极为不高兴。

再看炎帝对侍茶宫女的态度,也并非对待寻常宫女。

梁时的脸色陡然之间阴沉了下去,炎帝的行径已经彻底击溃了他的底线。

见梁时敛眸不语,炎帝还以为他在思量什么严重之事,遂问:“老师,怎么了?可又是发生了什么事?”

微热的清茶入口,梁时极力掩饰住了自己的暴戾与愠怒,即便是炎帝,也不能触及他这项底线!

翘翘这辈子只是他一人的,她不是什么皇太后,不是炎帝的继母,也不是楚家的娇娇女儿,她是他梁时的妻子!

梁时将茶盏置于鸡翅木雕花小几上,撩袍起身,抱拳道:“皇上,臣有一不情之请,望皇上成全。”

炎帝还没见过梁时这个态度,梁时极少提出要求,唯一一次也是两年前主动请缨,向楚家要了几千精兵赶赴了苗疆镇压反贼。

那次梁时远去苗疆,其实是为了给皇太后寻解药的。

这件事,炎帝也是心知肚明。

炎帝是跟在楚翘身边长大的,梁时对楚翘是什么心思,炎帝早就看出来了,他当初也不知道为何会对梁时的意图一清二楚,只是楚翘离世之后,炎帝才明白为什么。

炎帝自然会依着梁时,同时他也很好奇,遂问:“老师有话不妨直说,朕定当竭力而为。”

只要是摄政王和内阁不会全力制止的事,炎帝觉得,他一定不会拂了梁时的心意。

梁时颔首,道:“臣三个月后会重新迎娶内人,臣想为内人请封三品诰命夫人的头衔。”

炎帝听说过梁夫人,也知道她是两年前买来的冥妻,他只是没有想到梁时当真会留下这个妇人,他一直以为梁时是一个钟情之人。难道已经忘却她了?

闻言后,炎帝先是一愣,而后面无他色的笑道:“既然是老师之妻,是该有个诰命,朕这就命人拟旨,择日册封。”

梁时这辈子无法再让楚翘成为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也无法让她成为这世间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但他会尽其所能的给她。

但凡他可以做到的,但凡他有的,他都会毫不吝啬的给予。

*

数日之后的深秋,已经开始落霜了,枣儿柿子之类的果子都陆续摘下了枝头。

这一天傍晚时分,庄子里送来了不少冻柿子,一只只熟透了,红彤彤的,楚翘吩咐府上的丫鬟婆子做柿子饼。

梁启打算将府上的账本拿来给楚翘过目。

此前的账房先生被梁时给砍了一臂,后又送去了衙门里关押,如今主持中馈的人是梁时,但外面田产庄子的生意都是梁启在打理。

梁启虽为庶出,无半分僭越之意,这些年他也看出来二哥厉害,自是半分不敢有异心。

而且,他也盼着楚翘能早日掌家,遂将一切归置妥当,才在今日特意见了楚翘。

因着男女大防,梁启找了老管家,两人一道在上房庭院中见了楚翘。

老管家很看好梁启,三爷也的的确确,事事为了二夫人考虑,就连今日送来的红枣和柿子也是三爷挑了顶好的,亲手摘了送过来的。

楚翘看了几眼,被账目上的进账吓了一跳,她上辈子就知道梁时富庶,总会给她寻来一些奇珍异宝,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么私产?!

她在梁家受苦受难的这两年怎就没发现梁时还留了后手!

秋风清扫而过,小妇人一张莹白的面容沉浸在橘色的晚霞之中,显得宁静又祥和,她睁着一双大眼,后又极力让自己安定下来。

梁启被她逗笑了。

若说两年前二嫂年纪还小,可如今都十七了,还是像个孩子。

幸好二哥没有嫌弃她……

这个念头在梁启脑中一闪而过,他收敛眸中异色,道:“二嫂,这账本就交给你吧,过几日我再将几处铺子的管事领过来见你一面,咱们梁家私产虽是算不得多,但进账都是拔尖的,二哥从来不留没有用处的产业。”

楚翘不太擅长珠算,此前为了经营香料铺子才不得不学了一些,她其实有点为难。

前阵子之所以想执掌中馈,也是为了捞点盘缠溜走。可如今,得知梁时是断袖之后,她已经没有逃跑的心思了,加之她也离不开隔壁的楚家。

所以,与其操心劳力,她更倾向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父兄曾经告诉过她,这并不是没出息,而是一种大智慧。

楚翘一向自诩是个机智的人,她总会选择最简单的路去走,能走直路,坚决不走岔路。

如此,她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账本,届时如果梁时真的让她掌家,她再让梁温帮衬就是了,梁云玥是家中嫡女,将来肯定是要嫁入高门为正妻,她这个年纪也得开始学着点了。

楚翘计划好一切,让阿福将账本收下,这个时辰,梁时已经回府了。

他从橘色秋光中走来,千万丈的红霞也成了他的衬托,楚翘情不自禁由衷的感叹:多么俊俏的男儿啊,只是可惜了……

梁时大步而来,楚翘喊了一声,“二爷回来啦。”

梁时人还没有靠近,但已经对楚翘点了点头,步子略显匆忙,因着行走过快,秋风拂起了他的官袍,俊朗无双,当世独他。

楚翘见梁时愈发在意仪容,身上的幽香淡淡,又不免有些同情他,他本是生了一颗女儿玲珑心,偏生是这样一副伟岸躯壳。

楚翘同情的眼神实在难以掩饰。

这眼神看在梁时眼中却成了另外一番意味,二人眼神缠绵,连萧瑟的秋风都变热了。

梁启和老管家面面相觑了一眼,两人各怀心事的离开了庭院。

楚翘道:“二爷,三爷今日将铺子和田产的账本拿给我了,您看……不不不,应该是你……二爷又不怎么老,我下回再也不称呼“您”了。”

梁时就当她已经有了觉悟,他应了一声,因着十分了解她,故此道:“你若是嫌累,就让古叔和长姐帮衬你。但你是我梁府的主母,是我梁时的妻,这种事你迟早要上手。”

楚翘怯怯一笑,心道:这个梁时,还真将自己当成妻了,也罢,反正这辈子我也没想过要嫁人。

刚嫁给表哥那日,表哥就驾崩了,后来重生了,却也是梁时的冥妻,她可能……还是不要嫁人的好。

楚翘点头,一脸的乖顺模样,仿佛已经彻彻底底被梁时所驯服,“我晓得了。”

楚翘想去后院,梁时却没有要让她离开的意思,梁时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色帛卷,他期待这个时刻,但又惶恐着。

毕竟她早就是这世上最为最贵的女子,她还会看得上区区一个三品的诰命夫人么?

梁时道:“这个给你。”他面色寡淡,与内心的澎湃毫无匹配。

诰命夫人的诏书很快就下来了,楚翘原本就不在意这些,但梁时拿着诏书给她看时,为了表示一下欢喜的心情,她笑出了两只小梨涡,卖力娇羞了一下,谢道:“二爷,你对我可真好,我当真欢喜着呢。”

此前不知道楚翘的身份,所以梁时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

现在知道了,即便楚翘在他面前表现的很不自然,像是在做戏,他也好不在意,反而看痴了去,嗓音平和的道了一句,“嗯,你知道就好。”

两人站在一块,你一言,我一句,都很尴尬。

此时此刻,秋风扫过,满园梧桐叶飞,恰是良辰美景,梁时想趁热打铁,“国公爷已经回京了,他会先入宫面圣,今晚就会回府。”

他知道楚翘最在意的莫过于这个消息了。

一语毕,只见面前小妇人的脸上溢出一抹开怀的笑意,这笑容胜过春花与秋月,是梁时彼时最为真视的东西。

其实,楚翘当皇太后那些年,也时常闷闷不乐,梁时虽是个奇才,但对待女子,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也想投其所好,可当初的楚翘根本不需要旁人的锦上添花。

梁时从未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他从小到大都念着她,早就深入骨血,是无法根除的执念。

这厢,楚翘发现梁时对她的态度太有好转,她也不是个只会占便宜之人。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是她一贯的做派。

楚翘从腰上取了一只香囊出来,“二爷,你可别嫌弃我,这只香囊里的香料方子虽是我亲手配置的,但你放心,香囊不是我缝制的,是阿福做的。这里面是十一种花卉制成了宜神香,可令人安宁静心,二爷整日操心朝政,这只香囊或许能起到静心之用。”

心上人所赠之物,别说是香囊了,就是一块破帕子,梁时也不会介意。

他从楚翘手上接过了香囊,大掌悄然在她细嫩的手背上划过。那双深幽的眸子正低垂着眼眸看着她,顺便将香囊系在了腰封上。

楚翘微怔,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瞧瞧,他是多么喜好女儿家的东西?这就迫不及待的戴上了?!

且罢,她是绝对不会揭开梁时的伤疤的。

楚翘笑了笑。

梁时也笑了,他从不知两情相悦会令人这般身心愉悦。

楚翘如今不仅开始渐渐接受他,还赠他香囊了。

梁时唇角嚼笑的看着小妇人,感觉她如今的神情几乎已经和此前的模样相互重合了,一开始他怎就没有瞧出来呢,这就是他念了二十几年的人啊。

一想起给她写过休书,梁时内心一阵后怕。

真要是休了一次,以她的脾气,怕是这辈子也难以追回了。

情到深处,自然难以控制的往外流露,即便尚未正式迎娶,不宜同房,但牵个小手还是可以的。

梁时正想着要不要孟浪一次,毕竟他不是这种人,已经老练沉稳了数年了,他当真做不了孟浪事。

却就在这时,老管家又折回了庭院,老人家瞧见自家二爷和夫人相顾无言,皆是面上带笑,他也跟着笑了,道:“二爷,隔壁楚家方才捎了口信过来,楚家今个儿设宴,国公爷即将回府,楚二公子也回来了,让您今晚也去隔壁给国公爷洗尘。”

楚翘闻言,彻底放了心,同时也惊讶了,楚家当真是没有将梁时当做外人啊。

楚翘也想跟着一道过去,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瞧见父亲了,此前她是梁家的小寡妇,充其量只能在母亲跟前晃悠,根本无法接近父亲。

梁时见小妇人轻抿桃花唇,神态忧虑,他心头一紧,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楚翘何曾受过半分委屈?梁时是与她一道长大的,自他记事开始就知道楚翘是横着走的,这两年的日子也知道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梁时清咳了一声,眼下他二人的关系恰恰好,不温不火,他暂时没有打算揭穿了楚翘,但带上她去一趟楚家还是很正常的,他道:“你且随我一道过去吧,楚家大奶奶还有一些日子就要临盆了,你今日正好过去看看。”

楚翘连连点头,如今竟察觉梁时是个十分贴心之人,看来她以前是误会了梁时了,人家那般阴沉暴戾,可能只是因着隐疾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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