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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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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休息了有小半月,四哥提到今日傍晚想带她们去天水城西清水河畔的夜市去小逛,赏赏清水河夜幕灯景。

据说清水河两岸是天水城最为繁华富丽的地段之一。

虞扶苏久居洛京,少见江南盛景,因而内心倒有几分新奇期待。

暮色四垂,一辆小巧质朴的马车缓缓从深巷驶出,沿着天水城略显曲折的道路,往清水桥方向而去。

此地段的确不愧“富庶繁华”四字,虽不是什么节令,清水桥头两岸横街上依旧人声喧阗,摩拳接踵,哈出的热气把一带空气都烘得炎暖了几分。

当街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案上吃食香飘几里,架上奇珍满目皆是。

他们先是尝了夜市上的特色食点,松子抱来摆在面前小桌上,十几不重样,每样份量却不大,大家略尝一尝。

虞扶苏和宝瓶每样夹几口,四哥食量浅,动了几筷便停,端起杯中清茶浅啜,时不时含笑朝她们这边看一眼,嘱咐,“再多吃些。”

唯有松子看都不看小食一眼,蹲在后面手端一碗实在的热气腾腾的香葱鸡丝面,吸溜吸溜吃得满头冒汗。

虞扶苏看着好笑,直想过去牵袖给那孩子擦一把脸。

此时,四哥剥了一个炒的焦香的栗子,把个白滚滚的果实递过来。

虞扶苏接过,眼见宝瓶眼中暗埋的渴望和歆羡,一时难以下口,只能握在手中。

却见四哥又剥了一个,这次却是笑意浅浅,送到宝瓶面前。

宝瓶显然怔了怔,随即双目中陡然亮起一道光来,她受宠若惊的接过,手指有细微的颤抖。

饱腹之后,四人沿着河岸徐徐闲走,清水桥上有卖各式小玩意儿的,而沿岸多是女子胭脂水粉,男子发带长簪,只因两岸楼阁依水林立,十之八九皆秦楼楚馆。

那些风流子弟与秦楼倌儿蜜意调/情之时,总会买些口脂簪环之物互赠,他们将生意摆在此处,实则有大利可赚。

四哥住了脚步,回头笑说,“小妹挑挑,看可有喜欢的,哥哥买给你。”

末了他又加一句,“宝瓶姑娘也一起去吧。”

虞扶苏微微点头,领着宝瓶一路看过,最后挑了一支清雅珠钗,宝瓶却捏着两盒口脂犯了难。

小贩不住嘴怂恿夸赞,“姑娘好眼光,您模样俏丽,又生的白皙,这两盒最趁姑娘的肤色不过……”

宝瓶仍是犹豫不决。

四哥却走近来,扫了一眼,坦然道,“店家说的不错,这两色与你很是相衬,都包起来吧。”

“欸,好嘞1小贩眉开眼笑,将珠钗和口脂包起。

看着递到手中的口脂,宝瓶悄悄红了脸,在十里长河明粲星灯的映照下,格外生动耀人。

夜色渐浓,行人已希

松子去解马拉车,一行准备回去。

宝瓶小步跟在后面,低眉敛目,似有心事。

眼看松子在不远处的粗柳树下招手,宝瓶脚步一顿,忽然道:“公子小姐,奴婢有样东西忘买,请稍等奴婢片刻,奴婢去去就回1

说着转身,头也不回的朝河岸边折返回去。

方才在河岸边,她瞧见公子手拿一支长簪,抚摩了好久,可当小姐问公子可有什么要买时,公子却淡淡将长簪放下,回说没有。

可他那时却越过小姐极快的看了她一眼,眼尾含笑,若有深意。

莫非,公子对她……?

宝瓶心中小鹿骤然撞的欢快,俏面霞红,捏紧手中钱袋,脚下步子更快了。

“宝瓶1虞扶苏追出两步,现在河岸边人迹稀落,宝瓶一个姑娘家,她有些担心。

却听身后传出刻意压低的轻咳声,虞扶苏立即回到四哥身边,“四哥,是不是今日走的远,乏累了?”

四哥苦笑,“哥哥不中用,小妹勿怪。”

虞扶苏握住四哥冰凉的指尖,“四哥,别这样说。”

四哥本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偏偏不能事事俱全,生了副羸弱多病的身子。

许是见她有些伤感,四哥揉了揉她的发丝,想要抚慰一二,却听河岸那边忽传来高声叫喊,“救人啊!有人跳水了1

虞扶苏赶到河岸边时,正见几个大汉七手八脚,从河里把宝瓶抬上岸来。

虞扶苏大惊失色,看着不省人事的宝瓶,心中发紧。

有人不停按压宝瓶的胸腔和腹部,好大一会儿,地上的人才“呜”一声,猛呛出几口积水。

宝瓶悠悠转醒,看见蹲身在她身边的四哥,终是忍不住,伸手抓住四哥袍角痛哭,“公子,奴婢好怕…”

只是她哭着哭着,体力渐不支,意识一沉,再次昏了过去。

从救宝瓶的人口中,才知本地专有一伙贼人,叫做“月下手”,他们游迹于清水河一带,专挑人迹稀落时对长得俏美又是丫鬟模样的人出手,一但得手,转手卖给牙子,充送到各处妓馆。

因为丫鬟不值几个钱,少有主人家会为这个报官追寻,报官的钱还不如另买一个呢,因此,这伙恶贼才敢如此猖獗。

方才宝瓶就是遭了他们黑手,宝瓶拼命抵抗,趁贼人一个手滑,一跃跳下清水河。

“不对呀,你们是这里人的话,该知道的呀,怎么还敢这么晚放这小丫鬟出来乱跑?”有人疑惑发问。

四哥语噎,随即面上有些寥寥落落的,“怪我,平日不常出门,竟没听说过这等事,差些害了宝瓶姑娘,今后再不轻易行动便是。”

虞扶苏见四哥自嘲自责,宽慰道:“四哥不要自恼,好在宝瓶无性命之虞,我们快回去吧。”

四哥点头,见宝瓶昏迷中仍抓着他的袍角未撒手,一念过后,伸手抱起宝瓶。

“四哥,你的身子……?”虞扶苏有些担忧。

四哥道“无碍”,抱着宝瓶上了马车,一路疾行回去。

回到院中,虞扶苏去煎路上买回的药,四哥则将宝瓶送回房中。

只见虞四郎抱着宝瓶,快步进了北厢耳房,似一刻也不能再多忍受似的,一把将宝瓶摔在床褥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站在床边,觑宝瓶半晌,面上一派光风霁月,神思却愈发阴郁,缓缓朝她伸出手,卡在她脖颈之间。

忽听耳房外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应当是小妹送药过来了。

玉指骤收,面上已转浅笑。

虞扶苏进耳房,有些诧异道:“四哥一直守着宝瓶呢?”

他点头,“换小妹喂她吃药吧,哥哥回去沐裕”

虞扶苏站在四哥房门外,当听说四哥已沐浴一个时辰,足足洗了三遍后,大吃一惊。

四哥簇然一新,打开房门,已换上一件玉白长衫,微湿乌丝铺垂身后,直落下腰间,肤如美玉,凌然若仙。

四哥向她解释,“我一贯如此,让小妹久等了。”

虞扶苏细细看了四哥一眼,慢慢笑了,大约仙人就该如此的吧,不喜沾一点俗世尘埃。

“四哥,一起走走吧,我有些话同你说。”她道。

四哥颔首,两人在院中慢走,徐徐来到花架边。

“宝瓶对四哥的心意,想必四哥也已察觉,不知……”

“小妹,”她的话未说完,已被四哥截断,“无心婚娶,我早已说过,我对小妹说过的话,永不会变。”

一架春芳下,他直直望着她的眼睛,“不知小妹是否悄悄转变了心意?”

她未假思索,“自然不会。”

她喜欢和四哥待在一处,这些日子,她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和欢欣。

只是,她心中仍有牵挂和不快,一为姑母,二为小公主。

小公主倒还好说,姑母处境必定水深火热,她的自由仍是建立在心锁之上的。

可饶是如此,她也永不后悔,绝不回头。她从不想做狠心人,可有时候,她需得狠上一回,对至亲,甚至,对她自己。

四哥眉眼含笑,“如此便好,扶苏,等我。等四哥把此间事一了,便带你离开,你想去哪里,我们便去。”

……

虞扶苏与四哥再次确认了之前对彼此的承诺,只等一起离开,隐于市,了此生。

只是有件事令她在姑母和小公主之外,又添了一重不安,她月事已迟来近七日,虽她有时会有经期紊乱这个困扰,可这一次,究竟因为什么呢?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行,明日必得去医馆验明白了。

只有那一次,只有那一次,她不信,老天会这样捉弄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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