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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逢故人凭坐聊因缘 识旧面仗义执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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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逢故人凭坐聊因缘识旧面仗义执良言

  雁门关外,骄阳似火,正是六月酷暑,天空中没有一丝凉爽气息,压迫着所有人透不过气来,仿佛将要世界末日一般。但见荒烟古道上尘土飞扬,一人策马扬鞭,由远及近,疾驰而来。那人未及城下,手举印信,高呼道:“大王急信,快开城门”。守城士兵看罢信符,不敢迟疑,命人急去通报将军,拉开城门放行。

  早有护卫报告将军,只等驿卒翻身下马,快步行至营帐,见到将军跪道:“大王密信,将军启阅。”

  将军命护卫取了来者手中信件,去了火漆,上下阅览一遍,眉头紧皱,房内来回踱步。忽又有亲卫来报:“启禀将军,城外一人求见,称是将军故人,前来相认。”

  将军疑惑道:“可曾见过此人?”

  卫兵道:“不曾见得。”

  将军道:“带来见我”,卫兵领命前去。

  将军回坐主位,收藏信件,一会儿工夫便见那人轻步而来。但见此人粗布灰衣,装扮不加拘束,倒是秀气灵婉,见到将军作揖道:“小生拜见将军。”

  将军打量那人道:“方才你道与我相识,无甚印象,足下何人?”

  只见那人微微迟疑,接着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玉佩,执于掌前,道:“将军可否认得这块佩玉?”

  将军远顾不清,示意护卫取来,拿在手中仔细审量,但见此玉晶莹剔透,雕饰一如凤凰起舞,美艳之极,只见将军脸色忽阴忽晴,忽然手掌一反,将美玉攥在手中,厉声道:“你究竟是谁,从哪窃得此玉,速速从实招来!”

  那人未料将军有如此反应,应道:“此玉本是小生随身之物,何须他处偷窃而来!”

  将军明显不信,喝道:“还敢狡辩,你若不说出实情,今日休想走出这里半步”,侧头道:“来人呐,拿下此人!”

  话音刚落,便有两名护卫仗剑上前,那人一看势头不对,忙挥手道:“且慢”,见护卫暂得止步,又道:“将军如何才肯相信小生!”

  将军道:“你且说说姓名来历,来此有何目的?”

  只见那人沉思片刻,道:“小生辛祖,十日前奉师命下山前来,临行前恩师送我此玉,道若将军见得此玉,必会相认,不知为何招怒将军!”

  将军道:“哦?你师父是谁?”

  那人道:“小生恩师道号鬼谷子!”

  只见将军闻语一惊,探问道:“尊师是鬼谷先生?你从鬼谷而来?”

  那人道:“正是!”

  将军仔细打量那人良久,神情恍惚,自语道:“原来是故人之徒,难怪似曾相识”,已然走下文台,朝那人踱来,走至那人身边,左右前后又察看良久,道:“可长这么大了,想不到一别十多年,今日还能再见”,见那人面有疑色,道:“尊师是否安好?”

  那人道:“家师很好。”

  将军嗯声道:“尊师驱你到来,可有吩咐?”

  那人道:“确实,此次下山,家师特命我来告知将军‘逢桓必击,遇开则退’。”

  将军道:“这是何意?”

  那人道:“家师并未细说,只道时机一到,将军自会知晓。”

  将军道:“既是如此,自当牢记。”

  那人道:“小生有一事未解,还请将军赐教!”

  将军道:“尽管说来。”

  那人道:“适才听闻将军昔年认识小生,小生不曾记得,还请告之其中经过。”

  将军疑道:“竟有此事,你当真不知你是何人?”

  那人道:“将军见谅,确实不知。”

  将军道:“这么多年,尊师从来没有告诉你当年之事么?”

  那人道:“小生于山上之时,学习之余,也曾多次询问家师身世,师父只道他日若遇将军,便会知晓,时至下山,并未告之。今日幸遇将军,特此相问。”

  将军环手踱步,看那人言辞诚恳,不像作假,道:“如此说来,尊师深谋远虑,当有深意”。只见将军眼神迷离,喉咙蠕动,又道:“既然如此,如今你亦长大成人,我便把往事说与你知”。将军示意那人坐下,命人取来酒水,斟满酒杯,徐徐道来。

  将军道:“自盘古开天辟地,历经三皇五帝,更至夏商,夏桀残暴,成汤诛之,商纣无道,武王灭之,始立周朝。建国之初,武王仁爱慈世,励精图治,更有良相贤臣辅佐,域内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传至十三世,幽王千金买笑,烽火戏诸侯,天下始乱。周室式微,天子昏聩,诸侯群起,烽火硝烟,百姓苦不堪言。”

  那人道:“小生早闻周王室没落,名存实亡,天下战乱已久,只是苦了万千无辜百姓。”

  将军邀那人对酌一杯,继续道:“先生胸怀宽大,心系天下百姓,不愧为帝王之后。”

  那人惊道:“此话怎讲?”

  将军道:“实不相瞒,君乃周公叔旦后人,姓姬名宗,又唤辛祖。”

  那人颤声道:“将军此言当真,小生从来不知!”

  将军道:“事实如此,先生务必相信。”

  那人道:“我既周王之后,为何从我忆事起,便一直待在山上不曾离开,更未接触权贵之人,家师亦只唤我辛祖,不知姬宗名号!”

  将军道:“君乃王贵之后,又是鬼谷传人,其中曲折,历数艰辛。”

  那人道:“愿闻将军详情。”

  将军道:“事隔多年,只怕触及先生伤心。”

  那人道:“事关重要,但讲无妨。”

  将军徘徊两步,凄然道:“也罢”,幽幽道:“那是十六年前,秦王无信,挟持周天子以令诸侯,欲簒周而代之,周王亦誓死不从,密诏诸侯群起讨伐奸秦,秦王获悉情报,怒不可遏,迁罪周王近亲,派出大量刺客暗中诛杀周室族人”,缓了缓神又道:“那天夜里正是大雪纷飞,秦兵突闯周王府,屠杀府内数百人口家眷,王后在数十名忠臣死士保卫下勉强杀出一条血路,仓皇抱你出逃,一路狂奔三个日夜,秦兵亦穷追不舍,于鲁水之滨截杀王后众人,虽有数十名高手拼死保护王后,无奈秦兵众多剽悍,终寡不敌众,全军覆没。那年你刚满三岁,话不能讲,事不能记,可怜先生命途多舛。”

  姬宗听闻杀戮,神情为之一颤,半天缓过神来,泣声道:“原来亲人早亡,并非弃我不顾,只恨秦人凶残,不知父母模样,未能尽孝,享受天伦之乐。”

  将军道:“当年我受命前去保护你母子,却来迟一步,王后以命相护,临终前将你托付于我,我终未能保全王后,愧对先生家人。”

  姬宗黯然道:“将军勿要自责,救我性命,已是大恩,此等恩情,粉身碎骨难报万一,若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将军道:“先生言重了,未能保全先生家人性命,时常坐立不安,怎敢索求回报。”

  姬宗道:“将军大恩,惟有铭记在心,日后再作报答”,顿了顿又道:“未知当年授命将军前去施救之人是谁,他日也好当面答谢。”

  将军面有难色,道:“此人有约,恕我不能相告,先生见谅。”

  姬宗道:“将军既有顾虑,我便不问。”

  将军道:“希望先生不要过度悲伤,事早已此,无法改变,节哀顺变。”

  姬宗道:“将军不必挂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自小听师父教诲,早已习惯了一人生存,先前欲知身世来历,只愿认祖归宗,不图荣华富贵,今日将军尽释在下心中所惑,豁然开朗。”

  将军道:“先生不拘小节,尽显大义。”

  姬宗道:“将军过奖了,只是小生心中有惑,还望将军解答!”

  将军道:“你说吧。”

  姬宗道:“既然将军救我性命,为何往日不曾见得将军,倒是在下恩师伴我成长至今?”

  将军叹口气,道:“当时我虽救下你脱离敌手,但你已被戾气所侵,实难活命,所幸多年前我得通灵宝玉,专化邪气,便与你贴身续命……”

  那人插道:“莫非就是将军手中那块玉?”

  将军道:“不错”,摊开手掌,将美玉置于二人面前,道:“便是你带来这块玉了,此玉世所罕见,当今世上惟此一件,当年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此玉,一直随身珍藏,直至那日遇见你”,拿起那人右手,将美玉轻轻放在掌中,道:“刚才错怪了先生,还望先生勿怪”,接着自顾道:“当时你性命垂危,纵然灵玉护体,也是权宜之计,重伤之下,送你鬼谷疗伤。之后赵王诏我离去,我便将你交付鬼谷先生,从此未再相见。”

  姬宗道:“原来如此,师父救我性命,时至今日我才知晓,又授我技艺,教我伦理,恩同再造,”将美玉奉于将军面前,道:“既是将军之物,昔年承蒙将军厚恩馈赠,今日归还,愿为时不晚。”

  将军推让道:“既然送于你,它与你有缘,何必复还。”

  姬宗再拜道:“受之有愧。”

  将军道:“先生如此见外,我便不悦,定要收下。”

  姬宗三拜而辞,道:“既然将军执意相赠,却之不恭”,只得收玉入怀。

  将军若有所思,徐徐道:“二十多年前,我曾有幸,蒙鬼谷先生指教一年有余,并赠绝世兵书于我,无奈鬼谷先生始终不肯收我为徒,实有师徒之情,却无师徒之分,实为憾事”,又道:“自那日与你别后,也曾多次拜访鬼谷先生,终未得偿所愿,诸多变故,混迹至今。”

  姬宗道:“这些年来,恩师时常提及将军,夸赞将军聪明勤奋,谦虚好学,又闻将军功成名就,爱民如子,造福百姓,欣慰之情溢于言表,可见恩师对将军极为喜欢,我亦对将军十分钦佩,只是不知为何恩师不见将军。”

  将军道:“鬼谷先生乃世外高人,于我有恩,十分敬仰,不收我为徒,自有特别道理,我亦不敢承受。”

  姬宗见将军面色显露不尽遗憾,续道:“将军与我本来就有兄弟情义,若不嫌弃,结为兄弟,高攀将军为兄长。”

  将军喜道:“甚好,你我情投意合,一见如故,我亦虚长年岁,就以兄弟相称”。拿起酒杯,道:“贤弟干了此杯。”

  姬宗忙端起酒杯相碰,二人一饮而尽。

  将军道:“这些年来,鬼谷先生是否收徒。”

  姬宗道:“十几年来,师父未再收徒。”

  将军道:“贤弟尽得鬼谷真传,前途不可限量,今后有何打算?”

  姬宗道:“飘忽不定,不知该往何处”,揣度将军相邀之意,又道:“刚到之时,小弟见兄长面有焦虑之色,不知兄长有何心事?”

  将军叹口气,取出信函递于姬宗阅览,道:“方才吾王来信,秦兵破赤丽、宜安,直逼都城邯郸,形势危急,大王受困,命愚兄速回调兵增援。”

  姬宗道:“小弟来此路上,已见秦兵凶狠,更闻秦王嚣张,兄长作何打算?”

  将军道:“大王有令,自是非去不可,只是北方胡人凶残狠毒,屡屡犯我边境,一经离开,不知多少子民百姓丧命匈奴之手。”

  姬宗道:“小弟虽然此前一直在山上,未涉尘世,却听师父道尽天下之事,数十年来,匈奴慑于兄长威名,不敢长期来犯,秦军乃虎狼之师,凶悍成性,不可不防。”

  将军道:“正是如此,秦王狂妄,手下猛将智士如云,我方势单力薄,贤弟刚好到来,若无其他要紧之事,助我一臂之力,随我一同剿灭西秦,也好报仇雪恨,了却心愿。”

  姬宗道:“国仇家恨,终究要报,但小弟才学疏浅,只怕拖累兄长。”

  将军道:“贤弟谦虚,趁此机会,也好历练见识一番,你我兄弟时常相聚,把酒言欢,岂不美哉。”

  姬宗思忖自己举世无亲,无依无靠,恩师不在身边,正是无处可去,便道:“兄长厚爱,受宠若惊,既然如此,不便推辞。”

  将军道:“如此甚好,事不宜迟,贤弟与我近日动身。”

  姬宗道:“正是如此。”

  将军道:“贤弟远道而来,愚兄本应好好款待,带贤弟领略异域风光,无奈战事紧急,不敢耽搁,怕是有心无力,贤弟莫怪。”

  姬宗道:“大哥见外了,大哥日夜操劳国事,忧国忧民,不必为这等小事费心。”

  将军感慨道:“愿得太平人间,人人逍遥自在”,起身看看窗外,道:“时候不早了,贤弟暂且休息,改日再叙。”

  姬宗道:“一切听大哥吩咐。”

  二人饮罢杯中残酒,窗外天色已晚,月明星稀。将军安排姬宗住处,二人依依话别。

  此人正是赵之名将李牧,时值东周末世,诸侯并起,各国连年战争动乱,互相吞并撕杀,小国被灭,秦国最为强大。秦王既灭二周,迁九鼎,只留下东方六国苟延残喘,分别是齐、楚、燕、韩、赵、魏。六国合纵抗秦,秦连横处之,六国逐渐土崩瓦解,秦王问鼎天下之决心,日渐明显。

  自秦将武安君白起长平大败赵军,坑杀四十万降卒,重创赵国主力,赵国一蹶不振,经数十年恢复,稍有起色。赵处中原北部,常有匈奴掠境骚扰,更有西秦虎势眈眈,赵王派李牧镇守边境。数年之间,李牧连败匈奴,致使匈奴闻风丧胆,不敢来犯。后吕不韦相秦,扶嬴政为秦王,秦王既长,明晓权谋,即亲政,诛杀嫪毐,逼死仲父吕不韦,遂大权在握。秦王雄心壮志,发动战争连年征战,意欲尽灭山东六国,坐享天下。

  话说秦大将桓齮取赵平阳、武城,杀赵将扈辄,次年东出上党,越太行山自北路深入赵国后方,攻赤丽、宜安,直逼赵都城邯郸,赵王急命李牧发兵救援。

  一连几日,李牧忙于整备三军,部署大小事宜。这日黄昏时刻,诸事已毕,携姬宗亲率部下三万精兵星夜驰往前线。

  闲话少说,李牧率领大队兵马从雁门出发,披星戴月,径往东南邯郸方向行军,次日清晨,已达晋阳境外,经过一夜长途跋涉,此时已是人困马乏,李牧下令兵士安营扎寨,架灶起火,就地歇息。

  李牧坐于战马之上,手持长鞭,遥指雾色朦胧晋阳城,对姬宗道:“贤弟可知前方城池?”

  姬宗循着目光远远望去,但见一座城池依稀可见,自有一种雄伟凌厉之势,俊悍不可方物,知是赵属名城晋阳,应道:“莫不是晋阳古城?”

  李牧道:“正是,原来贤弟已经知晓。”

  姬宗道:“古城晋阳,天下闻名。”

  李牧感慨道:“贤弟说地极是,早在虞夏年代,晋阳已建,矗立商周。几百年前,天下分裂,此地归晋,再过二百年,晋国衰败,几家分晋。在战乱当中,赵王讨贼有功,周天子便将这片肥沃土地赐予赵君,算是祖宗基业。其中大夫智伯早已心有不甘,垂涎此地已久,却是势单力薄,孤掌难鸣,魏贪婪,韩懦弱,智伯便鼓动魏韩联合出兵攻打我赵国,水灌晋阳城,意欲亡我赵国,赵国军民誓死抵抗数年,最终策反魏韩灭智氏,瓜分晋国,才有了如今七国雄霸。”

  姬宗道:“旧地重游,往事不堪回首。”

  李牧道:“中原各国本是一家,指望华夏早日一统,结束战乱,天下百姓永享太平。”

  姬宗道:“正是”,随李牧下马入营。

  李牧携姬宗入帐休息片刻,已有密使来报:“桓齮大军势如破竹,邯郸岌岌可危,赵王再诏急命,令李将军速速增援”。李牧感知赵王心急如焚,战事迫在眉睫,当即下令拔营起寨,领大军于晋阳城中补充粮草,不敢休息,马不停蹄,全速进军。

  一路青山绿水,两人无暇多顾,无心赏玩,前方频频传来恶报,李牧加快进程,行军五日,与邯郸派出赵军于宜安会合后,与秦军对峙。

  李牧察看附近地形,多有山丘林木,两军隔河相望,获悉秦军雄兵十五万,己方兵力共计八万余人,力量悬殊,且秦军主导有利地形,对己十分不利。一来邯郸报急,二则多日行军,士兵疲惫,秦军主将桓齮更是放出狠话,势要半月之内攻破邯郸,生擒赵王,看秦军嚣张气焰,不能容忍,便欲造势起兵,宣战秦军。李牧征询众谋士智囊意见,皆言如此。再三思量,召姬宗问计。

  李牧道:“秦军飞扬跋扈,接连获胜,如今屯兵邯郸不足五十里地,显有踏平邯郸之意,邯郸乃赵国之根本,亦为抵抗秦军最后一道屏障,邯郸破,则赵亡,我意欲与秦军决一死战,消灭敌志,贤弟认为如何?”

  姬宗道:“大哥稍安勿躁,此举甚是不妥,万不可此时征讨秦军。一来秦军连续胜利,士气甚高,我军多日征途,士兵疲惫,如仓促迎战,势难取胜,且邯郸城中空虚,若此时宣战秦军,必露破绽,更陷邯郸危亡之中;二则赵军与秦军兵力悬殊,冒然正面生死交锋,无疑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大哥慎思。”

  李牧道:“依贤弟之见,该当如何?”

  姬宗道:“筑垒固守,避免决战,按兵不动,以逸待劳,俟敌疲惫,伺机反攻,”又道:“我军屯兵秦军后方,秦军犹如芒刺在背,鱼刺在喉,时时提心吊胆,顾虑戒备后方我军力量,则不敢轻举妄动,进军邯郸。”

  李牧分析两军形势,思索良久,已无其他良策实施,遂采取姬宗建议,伐木采石,建筑高墙,兵士城中休养生息。秦军数次城外挑衅,拒不出战。

  果不其然,一连数十日,秦军只在城外吆喝,除了用恶毒话语恐吓吓唬李牧,无计可施,对邯郸方面毫无动静,李牧派哨探每日密切注视秦军动向,不为秦军所激,岿然不动。姬宗时常随李牧军营走动,与众将士把酒言欢,凭坐畅谈。

  这天,李牧宰杀几头牛羊犒赏士兵,兵士们玩得兴高采烈,忽有密探来报:“桓齮率大军进攻肥下,肥下危在旦夕,赵王急命李牧发兵救援。”

  李牧大吃一惊,肥下乃赵国咽喉之地,肥下一破,秦军便可长驱直入进击邯郸,此等重大军情,急召众人计议。

  自李牧于雁门发兵,与邯郸赵军会合后,同秦军对峙已有数月,并未打过一仗,将领兵士一直蜷缩城中,心中多有怨气,又遇今日军情,早有兵将上奏:“桓齮奸诈之徒,趁我赵军不备绕兵偷袭肥下,胆大妄为,将军应立刻起兵,进军肥下,讨伐秦军,让秦兵一尝赵兵厉害,知难而退。”

  李牧道:“秦军攻肥下,志在必得,肥下与邯郸近在咫尺,邯郸又陷危急,此去肥下甚远,时间紧迫,该当如何施救?”

  一人道:“将军可先派一支精兵轻骑火速驰往肥下,秦兵见我赵军前来,必然闻风丧胆,回战我军,无暇估计肥下,我军只与秦军盘旋些许时日,腾出时间来等到赵军大队兵马赶到,便可一举消灭秦军,肥下得救,邯郸无恙。”

  李牧徘徊良久,转身问姬宗道:“贤弟如何看待?”

  姬宗淡然道:“此乃敌军诱我深入上当之计,不必理会。”

  那人驳道:“军情已经探明,确实无误,怎可视而不见?”

  李牧问道:“贤弟有何良策?”

  姬宗道:“一个字,等”,见李牧不解,分析道:“桓齮率主力攻打肥下,乃是障眼假象,意在诱使我军前往救援,待我军脱离营垒,长途劳累便可歼灭我军于运动之中。敌攻而我救,是致于人,乃兵家所忌,且不论我方临修城墙,土松石烂,桓齮尚且久攻不下,肥下乃百年城池,固若金汤,敌军必然无可奈何,不能动之丝毫。”

  那人阻道:“如此下去,赵军岂不是缩头乌龟,又要等到何年何月?”

  姬宗道:“秦军主力去肥,营中留守兵力薄弱,我方一直采取守势,秦军习以为常,必然疏于戒备,不出十日,便可歼灭留守秦军。”

  李牧考量姬宗分析得头头是道,严丝合缝,滴水不漏,道:“幸得贤弟提醒,愚兄差点被桓齮迷惑,着了秦兵邪道,贤弟有何妙计?”

  姬宗道:“小弟视察天象,料定十日之内必有大雨,大雨一至,秦军将亡。”

  李牧道:“全凭贤弟掌控。”

  李牧力排众议,保举姬宗,只等好运到来。也该秦军遭殃,正如姬宗所言,到了第七日傍晚时分,先前万里无云,晴空皓日,忽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顷刻而至,姬宗看时机已至,告李牧倾城中兵力,冒雨踩风,直捣秦军后营。秦兵所处地势多有沟壑,遍处积水,几乎寸步难行,又是夜晚时候,留守士兵慌忙排水生火,突遇赵军袭营,乱作一团,不知所措。赵军尽歼秦兵,俘获辎重粮草。

  李牧出其不意,趁虚而入歼灭秦军,心情十分舒畅,便要收兵回城,姬宗阻道:“秦军留守力量被灭,主力却还在,桓齮知营地有难,必然回救,正是天赐良机,此时不灭秦军,秦军稍加恢复,后患无穷。大哥不妨埋伏兵力营地四周,桓齮难料有此一着,待秦兵尽入圈套,围而歼之。”

  李牧略一思忖,确是妙计良策,喜不自禁,此时已是风停雨住,雨过天晴,遂部署少许兵力山谷两侧,主力潜伏正面,披着夜黑风急,只等秦兵上钩。

  次日清晨,鸡鸣报晓,已有探子急报李牧营帐,秦军行至五里外,李牧再下命令,众军士抖擞精神,只等杀令。

  正是计谋狠毒,桓齮率兵围攻肥下,确实虚张声势,意在引诱赵军疲劳之师,却迟迟未见赵军到来。这天探子急报后方军营有变,桓齮大惊失色,知是赵军侵扰,难料赵军如此大胆冲动,忙整顿军马,心急火燎率领十万兵马往回救援。

  桓齮兵马仓促启程,连夜赶往宜安,大队兵马行至秦营远处山谷两侧,兵士已是一夜劳累,心力交瘁,便要停留歇息。桓齮遍观士兵一片颓废疲惫,无奈前方战事紧急,督促兵士行进。正是此时,忽闻山上一阵嘶喝,秦军停步察阅,无数兵马已然冲将下来,摇旗呐喊,声震山谷,秦兵顿时大惊失色,本来心无斗志,遇此情形,更不知所措,桓齮知晓中了赵军埋伏,忙排兵布阵,迎杀赵军。

  正当秦兵奋力抵抗山上冲下赵军,怎料后方又杀出一路兵马,断了秦军回路,黑压压布满山谷,把秦军团团包围,水泄不通,秦军分不清赵军主力,投力无门,顿生绝望。一时间山上滚石,火球飞将下来,秦兵哭声四散,哀嚎遍野。

  前有山丘阻路,后有敌军追杀,秦军无力招架,更无心恋战,四处逃散,桓齮只管发号施令,更无济于事,众兵将哪能听任,早已乱了阵脚,数万精兵瞬时变成火球或乱石砸死,或被砍杀,眼看大势已去,桓齮随几百名猛士杀出一条血路,找条小道仓皇逃窜去了。

  且不说桓齮本想调虎离山消灭赵军反被一举歼灭,待到两军偃旗息鼓,东方见白,李牧清点战场,己方伤亡两千余人,杀敌七万余人,俘虏敌军二万余人,可谓大获全胜,不仅解救邯郸之急,更挫伤秦军锐气,李牧命人处理战场完毕,率大军凯旋回城。

  一连数日,城中兵将饮酒作乐,庆祝作战胜利,一雪多年来惨败耻辱。这天,风和日丽,李牧命人摆宴设席,邀数将领同姬宗府内消遣作乐,恰有舞女歌姬于城南王公府上,便派人请来歌舞助兴。席间,李牧趁着酒兴,问众人道:“此次剿灭秦军,打得桓齮落荒而逃,众将认为是谁功劳最大?”

  坐下众人议论纷纷,有人道:“自然陈封将军莫属,冲锋在前,杀敌过万,不是陈将军还会是谁?”

  亦有人道:“当是孙拜将军,一箭射落桓齮小子顶盔,吓得桓齮狼狈逃命,扫灭秦军士气,生擒秦兵无数,除了他谁敢居功。”

  还有人道:“胡将军、吕将军……”

  李牧看众人争论不止,挥手让众人停下,笑道:“诸位将军辛苦,陈孙两位战场上勇猛无畏,实力出众,乃我赵国荣幸,功劳非凡,但若以全局盘点,则以谋略致胜,而出计献谋、筹划全局之人,惟吾弟姬宗也。”手指席首一人,又道:“姬宗乃吾故人,旧年相识,诸位平日里也曾与之谋面,此次对战,全仗吾弟奇谋,才能大获全胜。”

  众人交头接耳,欲说相识长久,近来也只是稍有耳闻,并无甚来往,打量面前白面书生模样之人,不敢相信此人胸怀韬略,运转绝世谋略。李牧平时宽厚爱人,诚信大度,众人仰慕李牧为人,也不由得信以为真。

  姬宗本无意居功,听李牧嫁功自己,忙握拳作揖推辞道:“大将军抬爱小生了,剿灭秦军,乃将军运筹帷幄,统领有方,又幸在座诸将不惜性命,奋勇杀敌,在下无德无能,实未出绵薄之力,不敢贪功。”

  众人听姬宗谦恭虚心之辞,不恋功劳,对此人好感之情油然而生,纷纷刮目,窃窃私语。李牧看此情形,心情愉悦,对姬宗道:“贤弟有功而不自居,真乃品行高洁之人,但攻杀秦军,救赵国于危难之中,实是震烁列国,头功一件,贤弟莫要辞让。”

  姬宗仍推辞道:“大将军谬赞小生了,在下初来乍到,全凭将军扶持,承蒙诸将厚爱,心中不尽感激,若论功赏,却要惭愧了。”

  李牧了解姬宗性格,见他执意推辞,便道:“我本欲按功行赏,无奈贤弟不羡功名,难能可贵,我虽心中遗憾,不能强人所难,拿起酒杯,道:“愚兄敬贤弟一杯酒,算是聊表心意”。一饮而尽。

  姬宗忙端起酒杯相敬,道:“多谢大将军美意。”

  李牧扫视众人,又道:“诸位时常浴血沙场,经历多少生离死别,今日难得欢聚一堂,把酒言欢,大家不醉不归。”众人尽皆叫好。仙乐声起,歌舞曼妙。

  已是静夜时分,宴会方才垂幕,众人论功领了封赏,尽皆散去。

  往后时日,李牧忙于恢复战争破坏城墙,军事工程,开导投降秦兵,操练兵马,少有顾及姬宗,姬宗闲来无事,时常在城中四处溜达,寻找消遣。悠悠月余,姬宗终觉无趣寂寞,思索下山已久,思念恩师,再者既知父母双亲,此生虽不能再见二老容颜,总得到坟墓前拜祭一番,以表寸心,眼下并无战乱,城中太平无事,便欲辞行李牧,暂且离去。

  这天,姬宗抖擞精神,正欲面见李牧诉说告别之事,便有小厮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将军召见先生,请先生即刻前去。”姬宗未料李牧突然召见自己,问道:“何事”?小厮道:“不知”。姬宗皱皱眉,支使小厮先走,吩咐随后就到。

  姬宗整理衣装,不敢迟疑,径直前往李牧府上,未及府内,但见门外大队士兵列布整齐,严阵以待,姬宗无暇细想,急忙进去。

  李牧已等候多时,看到姬宗到来,便迎上去道:“可算等到贤弟,正有要事相商。”

  姬宗问道:“大哥何事如此匆忙?”

  李牧手指厅堂座椅,道:“贤弟请坐,少时便知”,命仆从盛来酒水放下。

  李牧待姬宗落座,拿壶斟满二人酒杯,直道:“方才吾王遣使,命吾速回邯郸。”

  姬宗疑惑道:“召大哥回都是何意图?”

  李牧道:“赵王闻我击败秦军,特召我往邯郸领功封赏,我思忖良久,心下不安,特告知贤弟,掂量此事。”

  姬宗道:“大哥有何疑虑?”

  李牧起身慢步走动,徐徐道:“秦人无常,如今虽秦兵暂败,不久定会卷土重来,蹂躏赵人,更有北边匈数屡犯祖国河山,践踏百姓,如此内忧外患,赵王却千里急诏,玩转功名,无关战事,为兄心中甚是惆怅。”

  姬宗道:“大哥心系社稷,谋福百姓,世人动容,现下有何打算?”

  李牧缓口气,道:“我本欲安顿此处军民,规划未来战事之后便调兵返回雁门,现下情况突发,君命难违,便要召唤贤弟,着即启程,同往邯郸。”

  姬宗阻道:“大哥且慢,此中甚是蹊跷。”

  李牧惊道:“贤弟何出此言?”

  姬宗起身徘徊走动,少时回道:“数十年来,大哥历经无数大小战争,亦频次获胜,鲜有失利,赵王并未特别封奖,此次对秦作战获胜,微不足道,赵王却千里传喜,借口封赏而诏大哥回都,反常异见。”

  李牧道:“贤弟多虑了,我深知赵王性情,非奸诈无信之人。”

  姬宗继续道:“大哥莫急,赵王非庸碌昏聩之君,必知前线战事紧急,御敌之人不可或缺,非大哥难以胜任,今突然抛弃战事,无视国难诏大哥回城,一意孤行,不图远志,定有小人挑唆,奸人怂恿。”

  李牧猛拍桌案,慨然道:“我李牧为国为民,做事尽职尽责,光明磊落,有何畏惧?”

  姬宗忙劝道:“大哥稍安勿躁,事实如此,大哥乃赵国之栋梁,鞠躬尽瘁,无怨无悔,正是手握雄兵,御敌千里之外,大哥声名远播,世人闻之色变,乃千古不败战神,却不免功高盖主,赵王必然心有芥蒂,时时提防大哥,看今日情形,赵王必然受了蛊惑离间之计,想必秦人所为。”

  李牧分析姬宗句句合情合理,十分震惊,道:“贤弟言之有理,可恨秦人无耻,但王命已至,该当如何是好,贤弟可有万全之策?”

  姬宗道:“正是君命难违,若大哥抗命不遵,给奸佞宵小之徒落下口实,乘机挑拨离间,赵王若信以为真,大哥处境反而愈加凶险,大哥若以性命为重,自当领命前去面见赵王,以示忠诚,并辞官退印,可保周全。”

  李牧脸有不悦,打断姬宗道:“贤弟要我屈膝卑颜,苟全性命,我李牧岂是临阵脱逃,贪生怕死之人。”

  姬宗忙安抚李牧道:“大哥莫急,此乃权宜之计,当今国难当头,兵事连连,百姓黎民需要将军匡扶社稷,力挽狂澜,秦人虎视在外,随时祸乱赵国,当今赵国惟有将军方能抵挡秦军虎狼之师,赵王掌管国情,深知将军能耐本事,又见将军之诚,必然不没将军之才,重用将军,如此君臣一心,赵国才会坚不可摧。”

  李牧听罢姬宗鼎沸之辞,激动道:“差些错怪贤弟,听君一席话,惊醒梦中人”。接着道:“就依贤弟计议,贤弟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一早出发,同去邯郸进见赵王。”

  姬宗本欲拜见李牧言说辞行之事,未料徒生变故,但见李牧情真意切,不忍拂却李牧美意,思量此去鬼谷亦经邯郸,正是顺路,便打定主意途至邯郸再与李牧分别,稍作迟疑,便道:“正是。”

  话不多说,姬宗离开李牧府邸径回住处,次日见晓,便有卫兵来请,姬宗稍带轻便,随卫兵前去会见李牧。

  姬宗随卫兵直到城门之处,远远便望见大批人马立于城门之前,为首一人笑面挥手,迎合姬宗。但见此人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稳坐于骏马之上,甚是威风,正是李牧。姬宗快步走近,作揖道:“小弟来迟,望大哥见谅。”

  李牧道:“贤弟哪里话,出行仓促,未有及时告知贤弟,我已将诸事安排妥当,贤弟上马吧,你我边走边聊。”

  姬宗道:“听大哥吩咐”。摇身上马。

  待姬宗上马,李牧潇洒调转马头,人丛中分开一条通道,二人前后跃行。正是秋风萧瑟,草木衰败,李牧领近千名兵将浩浩荡荡,渐行渐远,驰往邯郸。姬宗回身遥望古城,于雾色之中,愈益模糊,摇曳不定,不胜凄凉。

  自旧城出发,众人风餐露宿,日行月歇,沿崎岖古道,谨慎行军,一路之上,未遇敌兵阻道,不到三日光景,过武安,已近邯郸。

  这天日渐西斜,便是黄昏时刻,李牧一行人已达邯郸西北郊外,李牧审视地形地貌,下令大军歇息一晚,次日行军。众人领了命令,扎营起帐,架灶生火,各自忙碌。

  姬宗见此情形,思忖时机已至,便寻李牧言说辞行一事,几经徘徊,但见李牧立于帐前,目凝远方,若有所思,轻步走近,柔声道:“户外寒凉,大哥何不进帐歇息?”

  李牧知是姬宗到来,未有回身,只是应道:“无妨,贤弟可见前方城池烟火?”

  姬宗借着夕阳余晖,依稀看见炊烟袅袅升起,道:“嗯,想必那便是邯郸城了吧。”

  李牧唏嘘道:“不错,在外漂浮数年,不曾想终能回到故国,当真是世事无常。”

  姬宗道:“大哥重游故土,不免心生感慨。”

  李牧转身道:“看此情形,明日正午时分大军便可抵达城内,一路惊险,总算平安归来”。瞥见姬宗稍显倦容,又道:“贤弟多日奔波,必是累坏了,何不早些歇息,养足精神,近日便可进宫面见赵王。”

  姬宗面有难色,半晌道:“大哥见谅,小弟不能随大哥同往邯郸。”

  李牧突闻姬宗此语,未及反应,追问姬宗道:“贤弟何意?”

  姬宗道:“不瞒大哥,小弟此番特来告辞。”

  李牧惊道:“贤弟此言当真,为何突然离去?”

  姬宗道:“小弟下山已久,心中思念恩师,意欲回去探望恩师,拜祭故去双亲,以安心籍,方来告别。”

  李牧道:“贤弟即便心中想念尊师、父母,并不急于一时,如今邯郸近在眼前,何不随我进城游玩些许时日,再做计议”。又道:“长久以来,贤弟随我率兵征战,出谋划策,操劳费心,我未尽一丝兄长情分,今却要离去,我心中如何舍得?”

  姬宗道:“大哥言重了,数月以来,大哥长久陪伴我左右,对我照顾关怀,无微不至,犹如亲兄一般,使我得尝亲人关爱,我亦倍感亲慰,涕零之情难以言表,惟有时常挂怀于心。”

  李牧沉吟良久,缓缓道:“贤弟此去,我犹如失却左臂,当今乱世,放眼天下,敌人四面埋伏,无所不在,若无贤弟如此文胆智囊,叫我如何与之周旋。”

  姬宗道:“不瞒大哥,小弟于下山之初,师父特意吩咐我不得涉足官场,心恋仕途,自逢将军,我与大哥一见倾心,肝胆相照,承大哥盛情,长久以来,随大哥率兵征战,历经生死杀戮,也已心生倦怠,几番拙计劣谋,有负师父所托,已违本心初衷,前后思量,实不愿再惹纷争之事,望大哥见谅。”

  李牧听罢姬宗言语,亦无限伤感,见姬宗去意已决,叹道:“贤弟心意已决,我徒留无用”,转身对侍卫道:“把马牵来”。侍卫遵命而为。

  李牧手抚马儿鬃毛,怜惜道:“此马乃西域汗血宝马,全身无一杂毛,名曰“奔驰”,甚是难得,可日行千里,随我征战多年,今日就赠与贤弟吧。”

  姬宗推让道:“如此好马小弟怎么收受,哥哥日理万机,正是需求之时,更该待在哥哥身边才是,小弟绝不敢受。”

  李牧道:“自古宝马赠英雄,贤弟豪气云天,正是世间好男儿,它也算是得遇良主了,就当我凉备心意,贤弟莫要再推辞呀。”

  姬宗看李牧情真意切,终不忍拂却李牧心意,只好答应,道:“小弟只好从命。”

  李牧笑道:“这才是好兄弟,”又道:“如今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姬宗道:“明年春暖花开之日,便是相见之时。”

  李牧道:“好一个春暖花开之日”,满上美酒,道:“贤弟今夜再与我痛饮一场罢。”

  姬宗饮尽杯中美酒,朗声道:“欢宴佳席,终有一别,聚散本属无常,话别便在此刻。”

  李牧感叹道:“贤弟不恋浮尘虚名,无关沧桑世事,恣意山林河川,逍遥江湖天地,无所羁绊,当真令世人羡慕。”

  姬宗道:“大哥见笑了,大哥雄心壮志,志存高远,小弟望尘莫及,时常羞愧万分”。端起酒杯道:“敬大哥一杯,就此分别。”

  李牧对酌道:“贤弟保重。”

  姬宗道:“大哥保重,此去邯郸深宫似海,刀光剑影,暗流涌动,凶险异常,大哥久居官场,深知官场玄机,万分小心。”

  李牧道:“承谢贤弟良言,我自会小心。”

  只等姬宗跃身上马,驯服烈马,扬鞭策马,马儿嘶吼一声,趁着月色,疾驰而去。夜风中飘荡着清朗声音:“山水相逢,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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